向來冷清的四合院久違的熱鬧起來。
關雨欣忙前忙後,又是清理積雪,打掃衛生,又是購買家具,安裝電器,修補地板及房屋破損之處,使內外煥然一新。
從這些方面就可以看出關雨欣與蘇妙的區別。
蘇妙自小銜着金鑰匙出生,十指不沾陽春水,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富貴榮華至極。
正因如此,在蘇妙心中,其實根本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概念,對生活中的各種細節也極少關注。
認識林重之前,她的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家族事業上,所以才能年紀輕輕,便成為星河醫藥集團的總裁,達到旁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認識林重之後,雖然蘇妙待人接物有明顯改變,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
可要讓她幫忙做家務,干清洗打掃之類的髒活累活,未免太強人所難了些。
她的優勢在於大局觀和眼界,能高屋建瓴,剖析時局,同時幫林重出謀劃策,查遺補缺。
關雨欣則不同。
少女時期便離開家族,獨自一人在外打拼,並且還要撫養關薇,中間究竟經歷過多少困難可想而知。
坎坷的人生經歷,養成了關雨欣心細如髮、外柔內剛的性格。
既上得了廳堂,也下得了廚房,而且身材豐滿好生養,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堪稱賢妻良母的最佳人選。
當天中午,關雨欣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餚。
室外天寒地凍,室內溫暖如春。
熱浪升騰,香味撲鼻,滿屋歡聲笑語。
「師傅,您請上座。」
陳青殷勤地扶着林重在主位坐下。
對於徒弟的服侍,林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關薇想坐在林重旁邊,卻被陳青拎着衣服提起,就像拎小貓咪一樣,輕輕放到對面另一把椅子上。
陳青笑眯眯道:「薇薇醬,小孩子要懂禮儀哦。」
「林大哥,你看她!」
關薇氣呼呼地向林重告狀。
林重裝作沒聽見,把腦袋偏向別處。
有些事,還是不管比較好。
見林大哥不搭理自己,關薇忍不住撅起嘴巴,一臉鬱悶。
在東海市的時候,她沒少吃陳青的苦頭。
正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某種程度上來說,性格和關薇頗為相似的陳青,簡直是前者的克星。
打,打不過;
罵,罵不贏。
還有比這更悲催的事情嘛?
以前幸好有楊盈在,可以充當兩人之間的潤滑劑。
可如今楊盈回了慶州市,落單的關薇,只能獨自面對某位女魔頭的壓迫,將眼淚往肚子裏咽了。
陳青得意一笑,挨着關薇坐下,順勢翹起二郎腿。
這時關雨欣從廚房走了出來,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對陳青道:「小青,端幾個菜給你的同事們。」
關雨欣口中陳青的同事們,指的是付星靈、宗越、趙維等人。
作為盟主近衛,他們是沒資格和林重同桌吃飯的。
「是,關姐。」
屁股才剛沾椅子的陳青騰地站起,端了兩盤菜就往外走。
關雨欣在後面提醒道:「多端幾盤,不夠再添。」
「好勒!」
已經走到門口的陳青爽快應聲。
關雨欣自然而然地在林重旁邊落座,美眸瞟了後者一眼,見他沒有說話的打算,於是主動問道:「小重,陪我喝杯酒,可以嗎?」
雖然林重平時滴酒不沾,但是久別重逢,又怎麼會拒絕。
他親自倒了兩杯酒,和關雨欣舉杯相碰。
葡萄酒的度數並不高,關雨欣的酒量也不錯,然而隨着酒液入喉,她雪白瑩潤的臉頰上飛快浮現兩抹紅暈。
「這一杯,敬你的父親。」
關雨欣以手掩唇,嗓音溫柔如水:「你終於替他報仇了,倘若他泉下有知,應該也會感到欣慰自豪吧。」
林重怔了怔,沉默片刻,旋即仰頭一飲而盡。
關雨欣又給兩人倒了第二杯酒。
「這一杯,敬你的母親。」
關雨欣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林重,輕聲道:「雖然我不認識她,也不了解武術界,但我明白她有多麼愛你。」
林嵐並未隨林重一同返回京城,而是留在了南部行省雲川市。
那裏有她熟悉的人和物,並且氣候溫暖,四季如春,比京城更適宜修養。
林重擊殺呂歸塵的消息已經傳開,連平時不太關注武術界的關雨欣亦有耳聞。
一同傳開的,還有當年那樁塵封舊案。
誰也不知道得知真相後的林嵐心裏是什麼滋味。
想必不會太平靜。
林重默默端起酒杯,一言不發地喝掉。
從小把自己當作孤兒的他,並不懂怎樣和母親相處。
「最後一杯,敬你自己。」
關雨欣又幫林重把酒倒滿,美眸微微泛紅,語氣充滿憐愛:「小重,你辛苦了。」
三杯酒,三句話,迅速拉近了關雨欣和林重的距離,仿佛他們從來不曾分開過。
看着兩人情意綿綿、你儂我儂的樣子,關薇有點膩味,乾脆埋頭大吃特吃,眼不見為淨。
「哼,讓你們無視我,等我把菜全部吃完,看你們等下吃什麼!」
關薇賭氣地暗想。
不多時,送完飯菜的陳青自外返回,打破有些曖昧的氣氛。
「好久沒品嘗關姐的手藝啦,真懷念。」
她拿起筷子夾了幾片五香牛肉塞進嘴裏,邊咀嚼邊露出回味的神色:「還是熟悉的味道,一點沒變。」
「多吃點。」
關雨欣展顏一笑,意有所指道:「是不是覺得跟着阿妙山珍海味吃膩了,所以偶爾嘗嘗家常便飯也不錯?」
陳青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對於這個問題,她實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求助似的望向林重。
然而她的好師傅此刻也埋首餐桌,專心致志地乾飯,至始至終頭都不抬一下。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柔情蜜意後面,隱藏着刀光劍影。
表面上關雨欣是在問陳青,實際上是在問林重。
雖遠在萬里之外,但是對於林重和蘇妙之間日益親近的關係,關雨欣又豈會毫無察覺,無動於衷?
即使明知無法獨佔林重,她依舊感到心中不舒服。
畢竟就算溫柔體貼、大度豁達如她,有時也會吃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