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聖宵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卻充斥着極度的荒唐與嘲弄。
先不說李天瀾之前有沒有得過那所謂的幽閉恐懼症。
也不說他突然患上幽閉恐懼症的概率是多少。
就在眼前,就在白家莊園,也沒有什麼能讓李天瀾幽閉恐懼症發作的條件。
白家的這處莊園依山傍水,佔地面積將近兩千畝,恢弘大氣,在幽州能有這麼一片靠近風景名勝的莊園,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身份和地位。
多年來白占方一直擔任着幽州議長,他和如今的內閣副相吳正敏可以說是中洲年齡最大的兩位議員,論資歷,所有議員中白占方資歷是最深的,幽州各界對白家不滿的人私下裏沒少提過白家佔山為王的話題,但白占方始終巋然不動,如今隨着李天瀾和東皇宮的出現,豪門集團強勢崛起的勢頭已經極為明顯 ,莊園據說還要對外擴張。
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即便現在不擴張,這也是一片將近兩千畝的莊園,接近兩個故宮的面積,這裏建築稀疏,錯落有致,視野可以說是極度開闊。
幽閉恐懼症?
眼下的情形,幾乎相當於李天瀾站在了一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卻突然覺得茫茫的草原像是大號的行李箱,他待在行李箱裏喘不過氣來一樣。
何等的荒唐?
但偏偏林十一說的極為認真。
王聖宵的臉色有些冷。
他對林十一的不滿幾乎已經不加掩飾。
雙方的合作到現在還並不能算是正式的開始,但北海王氏卻已經為此付出了非陸的神武軍團,幾十萬大軍的易主,雖然短時間內看不出太大的影響,但實際上的影響卻誰都無法忽視。
而林十一做了什麼?
他說要對付李天瀾。
但王聖宵感受不到他對李天瀾有一絲一毫的敵意,相反,讓他精神恍惚的是,他感覺林十一對李天瀾的敬意一直都是滿值的。
對付李天瀾還沒有確切行動。
治療自己父親同樣也沒有行動。
對方用極為神奇的能力帶着自己滿世界的穿梭,研究凶兵能量,暗中觀察着李天瀾的一舉一動,現在甚至又對他留下的腳印發呆,說他媽什麼幽閉恐懼症。
王聖宵感覺對方就是在胡扯,而且總是胡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
敵意?
王聖宵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提起李天瀾,林十一的敬意很明顯。
使徒和聖徒那一男一女,說起李天瀾簡直就像是狂信徒說起自己信仰的神明一樣,一臉狂熱。
王聖宵咬着牙看着林十一對着李天瀾的腳印和碎裂的地板沉思着。
他腦子裏突然有一個想法。
如果聖徒和使徒在這裏的話,兩人會不會匍匐下去親吻李天瀾留下的腳印?
這個想法一點都不好笑。
一想起來王聖宵就一陣煩躁。
他現在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聖徒如今拿出來的,治療自己父親的方案在簡單組合後被北海王氏的生物試驗室精英們認為會有奇效,但也僅僅是方案而已,就像是一顆安慰他的糖果,具體什麼時候發到他手上,他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我從來不開任何玩笑。」
王聖宵的思索中,林十一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以呢?」
王聖宵冷笑道:「你真的認為在這種環境下,李天瀾有幽閉恐懼症發作的可能性?」
「事實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林十一反問了一句。
「我看到的只是李天瀾狀態不對,不是什麼見鬼的幽閉恐懼症。」
「陛下剛剛說他有些不舒服。」
林十一的聲音心平氣和。
王聖宵深呼吸一口,微微眯起眼睛:「如果你還是想要聊這些話題的話,那我們也許就沒必要聊下去了。我很忙,沒時間跟你浪費,事實上我出現在這裏,已經不止是浪費時間,我甚至已經被你打斷了我的行動思路。」
「你的行動思路是錯的。」
林十一毫不客氣的說道:「事實上,確認陛下現在的狀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可以不相信幽閉恐懼症的說法,事實上我也不願意相信,但這如果是真的,對你,對陛下的任何敵人來說,這都會是一場災難。」
「災難?」
王聖宵眼神冰冷而陰森。
「災難。」
林十一平靜道:「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用任何方式,隨手殺死任何人,沒有人會察覺,沒人能夠防備,他拿走你的生命,就像是拿走一片羽毛一樣,無敵境,巔峰無敵,所謂的天驕,都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因為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出手的那一瞬間,你已經死了。」
「這算什麼?鬼
神嗎?」
王聖宵覺得愈發荒謬:「如果他有這實力,早就一同全世界了。」
「他現在沒有。」
林十一搖了搖頭:「但已經有苗頭了。」
「因為你所謂的幽閉恐懼症?」
王聖宵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語氣說話。
「我知道你無法理解。」
林十一瞥了他一眼:「你看到的這片莊園確實非常廣闊,但也許這個世界在他面前,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他突然擺了擺手,問道:「還記得在東皇宮嗎?」
王聖宵愣了一下。
「東皇宮現在的監控系統無法入侵,但不意味着我們拿不到你在東皇宮和陛下的詳細戰鬥資料。」
林十一看着他的眼睛:「也許你忘了,也許你沒想過,又或者你根本不敢去想,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在東皇宮面對清醒過來的陛下的時候,你在哪?你們的戰場,又是在哪?」
王聖宵的臉色猛然一變,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難看。
很顯然,這個問題不用林十一提醒,屬於他根本不願意去想的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很清楚。
當時李天瀾清醒過來的那一瞬間,他是在李天瀾的臥室里。
兩人的戰場在東皇宮。
他在臥室的時間很短暫。
過程也算不上美好。
那個時候的李天瀾只是抬起了手,一巴掌將他拍出了臥室。
可問題是...
王聖宵非常確定,在李天瀾的臥室里沒有可以直接出現在外面的大門,他當時的四周是臥室的牆壁,外界是走廊,走廊邊緣也是牆壁。
可那些牆壁沒有任何破壞。
當時李天瀾一掌拍過來,他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變成了透明的,穿越了牆壁,在牆壁完好無損的情況下,他出現在了東皇宮的草坪上。
這件事情完全無法理解。
王聖宵甚至不敢去想那到底意味着什麼。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聖宵認真的回憶着那一瞬間的感覺。
那一瞬間他沒有接觸任何障礙,就那麼被李天瀾一巴掌直接拍了出來。
那樣的畫面,越想越讓他覺得恐怖。
「我不確定,也沒必要告訴你。」
林十一淡淡道。
他眼神里沉思的神色越來越明顯。
想的是最初那個被無邊迷霧籠罩的時代。
那個時候只有時空迴廊。
沒有戰神界,沒有人皇宮。
關於最初那個時代,現在的記載其實已經很少很少,大多數的東西都已經變成了傳說,關於最初那位陛下,現在極為有限的資料里,也只能證實他存在過,而這樣的存在,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靠着時空迴廊的那位陛下證實的。
那個幾乎被時光迷霧完全淹沒的時代,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了詳細而確切的記載,剩下的,大都是傳說。
遺蹟已經逐漸意識,回憶開始慢慢淡忘。
所以時空迴廊內部的輩分極為混亂,現在時空迴廊的那位陛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誰,但卻又沒有人能肯定他是誰。
不止是他,就連戰神和人皇宮的人皇,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來歷,也許已經弄不清了,因為有些東西,他們早已遺忘了太多,能夠記得的,大都是這次的回歸而已。
傳說紛亂。
但有些東西,總是可以被人確信的。
比如最初那位陛下。
他確實存在過。
作為中立陣營最最主要的開啟者,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人族,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開啟了中立陣營,自然也就是中立陣營有史以來的最強者。
這所謂的最強,至少在今天看來,是沒有之一的最強。
中立陣營如今最巔峰的戰力層次中,戰神與人皇聯手都很難是時空迴廊那位陛下的對手。
而時空迴廊那位陛下,至今也沒有能夠超越最初那位人皇。
作為戰神親子,而且被視為是戰神未來的接班人,林十一有資格知道很多的東西。
他隱約聽父親提起過,時空迴廊如今這位陛下在權柄方面已經超越了最初的人皇,權限方面也已經相差不遠,他之所以走不到最初那位人皇的高度,是因為視角。
林十一很難理解這個詞彙。
但卻一直默默的記在心裏。
因為最初的那位人皇似乎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就經常會說一句:「這個世界很擠,有些不舒服...」
視角...
這個詞彙很關鍵,但也太廣泛。
林十一很難理解在對方的視角里,世界到底屬於什麼樣子。
視角,或
許就是最初的那位陛下冠絕三大陣營的最大秘密。
他們這些核心人員對此不是沒有過猜測,但很多猜測只要提起來,無論對錯,沒過多久他們自己都會忘記。
而現在,林十一突然發現,在奇蹟之城,再次開始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記憶竟然格外的清晰。
視角...視角...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這個問題對於戰神界的技術水準來說,想通原理已經不困難,但困難的是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他想要記錄下來發出去,但在跟使徒傳訊的瞬間,他腦子裏的想法突然莫名的消失了。
林十一怔了怔,隨即苦笑起來。
「我有一個想法,也許可以證明我的猜想。」
林十一若有所思道:「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
「怎麼做?」
王聖宵直接問道。
林十一扔給了王聖宵一把造型極為奇怪的手槍,指了指前方別墅群中的中央別墅。
隔着道路,隔着樹林,隔着花壇,隔着人工湖,隔着別墅群。
上千米的距離。
林十一說道:「對準那裏,開一槍試試。」
「你確定?」
王聖宵皺了皺眉。
這麼遠的距離,開一槍自然做不了什麼,但槍聲無疑會驚動很多人,當前的局勢下,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試一試。」
林十一說道:「陛下應該會有些本能反應,這也可以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在胡扯。」
王聖宵想了想, 突然抬起了手,槍口對準了中央別墅。
幾乎是同一時間,中央別墅的客廳里,李天瀾隨手放下了手裏的茶杯。
變換。
眼前所有的一切在恍惚中瞬間發生了近乎不可思議又無法描述的變換。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前都變成了完整的整體。
距離在隨意的伸縮。
李天瀾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只是隨意的伸出了手掌,向前抓了一把。
「咔嚓...」
莊園的道路上,王聖宵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面前突兀的出現了一隻手掌。
無聲無息,沒有預兆,無從防備。
那隻手掌在他即將開槍的時候猛然攥住了他的手槍,巨大的力量爆發出來,沒有任何防備的王聖宵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準備扣動扳機的手指在巨大的力量爆發下瞬間被生生扯了下來。
鮮血噴涌。
面前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槍和手指,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不見。
客廳里,李天瀾收回了手掌,看着出現在自己手裏的手槍和一截斷指,有些茫然。
一旁的小保姆驚呼了一聲,臉色蒼白的向後退了幾大步。
所有人都愣住了,錯愕的看着李天瀾手裏的東西。
剛才那一瞬間就像是魔術。
李天瀾的手掌伸了出去,然後沒有任何停頓的抓回來一把手槍,以及一根滴血的手指。
客廳里一片安靜。
莊園的道路上,因為劇痛而臉色鐵青的王聖宵不可置信的怒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下你相信了?」
林十一緊緊的眯起了眼睛,眼神無比震撼:「你應該慶幸陛下只是本能反應,如果他找到了感覺的話,這一下,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拿走你的大腦和你的心臟,你什麼都感覺不到,甚至你的身體都不會出現哪怕一點點的傷口,他只是一伸手,然後你站在這裏,完好無損,再然後,你的大腦就突然完整的消失了...」
「你在跟我將神話故事?!」
王聖宵臉色陰沉而扭曲。
林十一淡淡的笑了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科學。甚至是可以用你們現在的科學解釋的事情。不過我沒必要給你解釋。」
王聖宵默默的盯着林十一,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但他已經相信了林十一的話。
剛才那一瞬間是在太過詭異,如果李天瀾是有意識的想要殺他,他的一身武道幾乎毫無用武之地 ,現在的他,已經死了。
「砰。」
別墅的客廳里,李天瀾將手槍和手指扔在了茶几上。
他抬頭看着眼前的別墅。
一切正常。
剛才那種變換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那是無法形容的感受。
剛才那一瞬間的伸手,極度的恐懼再一次衝擊了他的意志,短短一瞬,他的額頭又一次出現了冷汗。
「天瀾,這是怎麼回事?」
東城無敵看了看茶几上的手指和手槍,又看了看李天瀾。
李天瀾有些迷惑的搖了搖頭,半晌,才輕聲道:「我也想知道。」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