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竹最終恨鐵不成鋼地走了。
她覺得自己真挺喜歡這個小夫人,連小夫人去了恩伯府該如何瞞過小姐的眼睛她都想好了,可這小夫人太不識抬舉了,十兩銀子一個月的廚娘,皇宮的御廚都沒這價兒!
要不是姬老夫人實在喜歡她的點心,又要不是大小姐實在討不了冥修大人的歡心,只得在姬老夫人身上下功夫,才不可能對一個廚娘如此厚待呢!
望着小姑娘踏上馬車絕塵而去,喬薇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姑娘心眼兒不壞,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不願去大戶人家吃規矩,動不動彎腰哈背跪主子,張口閉口都是奴婢。
況且,做奴婢後養孩子就麻煩了,孩子這么小,必須帶在身邊,難道要她的孩子們也去給大戶人家的少爺千金做哈哈珠子?
時辰尚早,喬薇決定不租馬車了,走回村里。
十里路,走了一個半時辰,可比她前世差多了,這點距離,換前世,她能直接給跑下來。
索性出發得早,路上耗時那麼久也剛到中午,喬薇去老秀才家接孩子,女兒今天的狀態明顯好多了,沒哭,臉蛋紅潤潤的,一看到她便笑眯眯地撲了過來。
喬薇還有些脫力,蹲下身摟了樓她:「今天乖嗎?」
望舒笑眯眯地說道:「乖!」
喬薇莞爾。
很快,兒子也走了出來,一本正經的小模樣,像個小狀元郎似的,喬薇忍不住笑了,揉揉兒子的腦袋,問他道:「怎麼就你和你妹妹?其他人呢?」
景雲答道:「被留堂了。」
「為什麼?」喬薇疑惑地問。
景雲就道:「先生讓背昨天學的《三字經》與《千字文》,他們背不出來。」
一口氣教了那麼多,誰背得出來呀?不是喬薇對老秀才有意見,實在是他教的有點多。
喬薇其實錯怪老秀才了,老秀才昨日就教了一小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千字文只教了四個字——天地玄黃,這幾個字是要求會認的,不過景雲已經會寫了。
至於景雲背給喬薇的另外兩大段,只是老秀才隨口念的內容,他聽了一遍,就給記住了。
他還學了好多成語。
「一竅不通!」
鐵牛背書被罵。
「心不在焉!」
二狗子發呆被罵。
「玩物喪志!」
二狗子弟弟玩彈弓被罵。
還能用這麼少的字罵人,真有意思。
此時的喬薇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對念書的興趣起源竟然只是它罵起人來比較方便。
……
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忙碌了起來,喬薇也不例外,先是帶孩子們家把家裏做了個大掃除,之後一塊兒到鎮上辦了些年貨,小食自不必提,對聯、年畫、爆竹一樣買了一點。
對聯是景雲挑的,跟着先生學了十幾日,他已能識得不少字。
上聯:一帆風順吉星到。
下聯:萬事如意福臨門。
橫批:財源廣進。
除對聯外,還有兩幅財神爺的年畫,往門上一貼,紅彤彤喜慶慶,好看極了。
喬薇點了爐子,把買來的紅紙鋪在桌上,與孩子們一塊兒剪窗花。
孤兒院那個地方,苦是苦了點兒,不過天南海北的人多,能學到不少東西,剪窗花就是其中一項。
她會剪雪花、四喜、福臨門……雪花算是比較簡單的,對摺兩次,畫上圖案,按照圖案剪就可以了。
景雲學得很快,到第三朵雪花時已經十分美觀了,望舒弄了半天,糟蹋了一堆紙,一個花瓣都沒剪出來。
景雲無奈地嘆了口氣,趁着娘親做飯的功夫,把自己剪的給了妹妹,又把妹妹的拿過來繼續剪。
喬薇做完飯回到屋時,就發現兩個孩子面前都放滿了精緻的窗花:「望舒也學會了?」
望舒毫不臉紅地點頭,笑眯眯地道:「哥哥教的!」
景雲輕咳一聲,沒有說話。
喬薇:總覺得兩個小傢伙有事瞞着我!
吃過飯,喬薇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道:「明天最後一天課,上完你們就放假了,先生留的作業都做了嗎?」
孩子們搖頭。
喬薇忙催促二人道:「快去做,娘去洗碗,待會兒下山一趟,把窗花給奶奶和舅舅他們送一些。」
喬薇走出屋子後,兩個孩子把作業拿了出來,老先生佈置的是抄寫《三字經》,就在竹簡上寫,寫完水洗了,下次還能繼續用。
兄妹二人面對面坐在炕上,中間一個小方幾,景雲寫得十分認真。
望舒笨拙地握着毛筆,小聲道:「哥哥,我不會。」
景雲放下筆,繞過來坐到她身側:「哪個不會?我教你。」
哪個都不會。
她的字大,竹簡太瘦,一撇就撇出去了,然後筆順她也記不住。
寫了半天沒寫好,她眼淚都急出來了。
景雲無奈嘆了口氣,先用右手把自己的作業寫完了,再換左手,把妹妹那份也寫了。
等喬薇回到屋裏時,兩份字跡完全不一樣的功課已經整齊地擺在桌上了。
這幾日,喬薇偶爾也往山林中去,不過再也沒碰到誰在籠子裏買她的獵物,想來,是那位山林隱士回家過年了吧。
容記的生意做到小年那天,之後要到正月十五才開門,這段日子喬薇的點心沒賣多少錢,倒是賞錢上下加起來好幾兩,看來容記並不是一家普通的茶樓,招待的也不是尋常的百姓。
不過這與喬薇沒多大關係,她有銀子賺就好,至於是賣給誰,不關緊要。
小年這天,容記關了門,羅大叔與小兒子做工的地方也關了門,二人相繼趕回村里。
羅大叔在縣衙做事,離得近,中午便到了,羅永年在京城,到家時已經傍晚。
他一進屋,便看到牆壁上貼着大紅色的窗花,有雪花,有猴子(今年是猴年),還有各式各樣的福臨門,喜慶的眼色,讓整個人眼前為之一亮。
隨後,他聽到了小孩子的笑聲,拐進屋一瞧,就見鋪着褥子的炕上,坐着一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在大鋪子做事,不知見過多少大戶人家的孩子,卻從沒誰這麼漂亮,簡直像年畫上的小仙童。
娃娃旁邊,是一個身穿淡紫色短襖的姑娘,那姑娘側坐着,身姿纖細,膚色白皙,側顏十分地柔美。
似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她緩緩轉過臉來,一雙瀲灩的眸子,亮若清泉。
羅永年瞬間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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