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黃班劣等,也敢向我挑戰?」游崇身穿藍色披掛,衣服如燕尾服尾巴卻長到靠近地面,他緩緩轉向天水芝,陰森冷漠又俊郎的臉頰寫滿輕蔑。
這個男人只是看一眼就會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他懷抱着一本白色書,有成年人一手大小,像一個虔誠的傳教士那樣莊嚴,被他猛看一眼只覺得被一條毒蛇盯上。
「對,我要打敗你,證明你們都是錯的!」天水芝舉起法杖指向游崇。堅定道:「我要向華光所有人證明,我們黃班不是廢柴,更不是垃圾,只要擁有機會,我們也能獨當一面,也能有所貢獻!游崇,你敢接受我的挑戰麼!」
淚花紛飛,天水芝毫不畏懼,嬌弱的身軀如根鋼鐵立在場中,這一刻,她長大到能夠獨當一面,是一個足以讓人重視的對手。
「可笑的證明,垃圾就是垃圾,雖然不知道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強,可是比起我來,你根本沒有半點機會!」游崇眼中飄出殺意。
「火焰啊,我願意給你最虔誠的信仰,出現吧,毀滅你眼前的螻蟻。」游崇只是給了答案,他念出字訣,火紅的光彩在白皮書中飄出,隨着他的語氣聲落,一團火焰滔天而起,在黑煙與火光中,變作一張人臉,盯住了天水芝。
「吼!」這一招並不是一個剛剛觸摸王道屏障的靈法師所能抵抗的,火焰已經能夠吐出聲音,絕對擁有道則加持,而游崇對此卻閒庭信步,看起來根本沒有支持不住。
「轟!」
小丫頭連口念字訣的時間都沒有,已經被轟飛出去,太快了,只是在一瞬間,已經分出勝負,而這還是游崇留手的原因,因為那團火焰人臉依然存在,不然天水芝在瞬間就會成為飛灰。
「無知的蠢貨!」游崇無所顧忌的罵道:「念你修為還算上得了台面,就留你在幻境之中,接下來,我還有正事要辦,就不跟你……什麼!」
火焰虛影中,那本該暈厥的女孩站了起來,她顫顫巍巍的,甚至連手中的法杖都握不住,可是,她仍然站了起來。
「還在抵抗呢!」游崇雖然小小的驚訝了一會,但也沒有過分注視,畢竟一個擁有靈法至理的靈法師與一個大靈法師,是天與地的差別。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麼就跟那些醜陋的廢物一起消失在這裏吧!」游崇聲音平靜,彈指一揮間,火焰拔高數十丈,對着天水芝,吞噬而去。
「小芝!」林霜欲上前,卻被白尺拉住。
「轟……」
這一打岔,天水芝徹底被火焰吞沒了。
「看來,我仍然是正確的!」華光學院會議室內,天威笑了笑,不屑一顧。
而在幻境中,白尺臉上也罕見的滲出汗水,他心底想卻不能救援,急切無比:天水芝啊,妖族百萬年的積累都在你的身上了,不要被這種小小的靈法打敗啊。來吧,綻放吧,綻放你苦苦壓抑如此之久的絕世天資,讓這個世間所有種族為了妖族的弱小而顫抖吧,天水芝,你可是如今的——天妖皇啊!
「大道蒼茫,百力無疆,萬千星輝皆吾手,吾以此,妖氣衝天!」
「轟……」巨大的火焰被排開,小小的身軀在其中站立着,她雙腿打顫,燒傷還有黑灰糊滿了上面,只是她的腿依然與地面垂直,這一刻還在站着。
「哇……」整個會議室,爆發出不絕於耳的驚訝。
「太棒了,太棒了水芝!」楊宗德止不住心裏的驕傲與滿足,看着那個在白色球殼中搖搖欲墜的女孩,熱淚盈眶。
這,是整個黃班最無聲的勝利,是對他這個默默堅守老師最大的鼓舞。
「這怎麼可能!」游崇動容,連退三步,他翻開白皮書,表情龜裂大吼道:「紅蓮業火,焚盡人間。」
大地頓時炙熱起來,就連守門的大蜥蜴都在隱隱不安,一個個火球突然於蒼穹落下,散落之地,盡數焚盡。
「死吧,全部都去死吧!」火球炸裂,映照了游崇瘋狂的臉,他準備用這一招,將整個幻境內所有人都清光。
天空被火光映紅,大火沖天,慘叫着的學生們沒能逃過,終於化作白光而去,這裏仿佛成了人間煉獄。
「轟轟轟……」
天水芝被再一次圍住,她在一團團的火球撞擊中飛了出去。
「砰……」
雖然妖氣衝天的屏障為她擋下了大部分殺傷,可是羸弱的身體依然要承受猛烈的撞擊,天水芝撲倒在地,一動不動。
「不,我不能倒在這裏!」然而只是片刻之後,她站了起來,她再一次站了起來。
身上的白色屏障在慢慢消散,因為熾熱,不斷扭曲成各種形狀,已然接近油盡燈枯的天水芝,固執又驕傲的站在那裏,她的靈力與精神力早已經負擔不起妖氣衝天形成的屏障,可是即使這樣,即使只能用出這樣一個靈法來挨打,她都要站起來。
「我們黃班不是廢物!」天水芝大吼,帶着所有底層修士的不甘。
「對,我們玄班也是一樣,即使會死去,也要在死前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華。」那之前對峙游崇的幾人抬起了頭,目光堅定,沖向了游崇,飛蛾撲火!
「死吧!」游崇更加憤怒,火光由天而降,一百個火球先後而到,撞擊在天水芝身上,同時也把所有人籠罩。
「轟轟轟……」劇烈的爆炸淹沒了一切,那小小的身軀被轟的越來越遠,她在空中不斷咳血,內傷越來越嚴重,她可能早就神志不清,但仍然緊緊的捏住那根白色法杖,一直勉力支持着。
「咔嚓……」
到最後人們見到屏障破裂,一團火球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身上,爆出的火焰剎那間將她淹沒,跟隨而來的火團頓時傾瀉而下,本來就模糊的人影被砸倒在地,直到再也看不見。
「天水芝,不要敗啊……」最後一個玄班學生也倒下了,他匍匐在了那裏,咳着血說出這句話:「我們總是無能為力的看着別人主宰自己的人生,差點都要放棄了,所以,給了我們希望的天水芝啊……你……不准敗!」
學生想要掙扎着站起來,他聲嘶力竭的嘶吼着,像一隻惡鬼,像一隻螞蟻。
會議室,多少老師攥緊拳頭。
「砰……」
突然,老師群體裏,有一人站了起來,女老師忍着淚水,對校長儘量用着平靜卻依然哽咽的語氣道:「校長,即便這一次有學生退學,我仍然希望您能挽留他們,如果師資不夠,我願意去教授黃班!」
「我,我也願意去!」
「還有我!」
……
「都給我坐下!」校長大怒:「如果大家都去教黃班,就算能夠教出一個像天水芝這樣的學生又怎樣?真情城需要的是一個實力高絕的學生團隊,不是一個人!一個人能夠改變什麼?都……」
「不……能夠改變!」校長的話被打斷了,楊宗德甚至沒有看這個老頭一眼,他一直盯着水晶球。
然後,在這群老師的眼中,火紅的水晶球中漸漸映出一個柔弱的身軀,她跪在那裏,大口咳血,氣喘吁吁,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
隨後,她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又一次的——站了起來!
「我,天水芝,考級三年仍不能通過,可是,我……咳咳,我是真的喜歡修道的。」她一路咳血,一路前行,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里,拖着她的那條斷腿,用拐杖支撐着身軀,一直前行。
「我要……證明,黃班的同學,還有所有一直不能升級的同學,他們的修道之心……不比所有人來的差,來的醜陋!」
「嗡……」
大道於那最後一個字落下之時,猛然悸動,響徹在每一個見證者的腦海。
道道可怕道則猛烈俯衝而下,圍繞在女孩周圍,散發着恐怖的威懾力,女孩立在中央,如一個神邸,被所有道則守護,她遍體鱗傷,斷了一隻腿,如此狼狽!
可是就算這樣又如何,她還站着,還沒有死,還沒有敗,既然沒有死沒有敗,那就要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吼出:「我們才不是垃圾廢材,我們……同樣也是對修煉有着熾熱之心的人,是應該被所有人引以為傲的孩子!是最純粹乾淨的戰士!」
轟……
天地爆散神則,萬道低鳴,只為她憤怒的嘶吼,她是王,這一刻,她……登上了屬於自己的王位。
「這是!」
「靈法至理?」
「十三歲擁有靈法至理的靈王?」
「一天之內橫貫三階,衝進王道行列的靈王!」
整個會議室,炸開了鍋!
「這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游崇終於想起久違的無力,想起抵在脊背的冰涼。
這是積累了百萬年的沉澱,這是整整一個族群的吶喊,是一個絕世妖皇沒有帶到的承諾,是九天共同悲傷的共鳴。
「哈哈哈……哈哈哈……」玄班的學生瞪着最後眼睛,看着最後那女孩留下的光彩,大笑着死去。
「黑暗火龍!殺了她!」
一條黑色火龍從白皮書中衝出,也照亮了游崇的瘋狂。
「呼呼呼……」
火龍所過之處火光全部湮滅,等到吸收了過境所有火花時,它傲然而立,道則鋪滿全身,爪有神力,憤怒之火怦怦升起,它的火色眼睛盯着面前人,似蔑視螻蟻。
「吼!」巨龍口吐三百丈煙火,奔騰速度一息急掠三十丈,擎蒼穹般碩大成盤宇。
它飛上高空,最後俯衝而下,對着小丫頭毀滅而去。
「吾之力,生蒼穹,滅眾生,掌混沌,吞陰陽,即一念,亦永恆!」
天水芝淡淡念,言語有人間帝皇傲慢睥睨,她緩緩行走,血跡被除去,斷腿被接好,一路火光主動避讓,法杖聚在手中,像是要降下神罰。
「砰……」
就如一團小小的火光突然被風吹滅,那頭火龍就這樣,消散。
在人們驚掉下巴的時間,她言:「雷法電令,天道蒼茫,奔雷來,電道隨!」
「轟隆……」
幻境中,一聲雷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聲畢百聲相隨,只是眨眼間便黑暗下來,在聲聲轟隆中,數百道雷光落在天水芝身上,如同打印一般,緩緩浮現出一個驚天戰神的身影。
腳出披戰甲,雷身電骨,身出如猛虎,電甲雷盔……
不多時,一個上古戰魂已經站立在天水芝身後,他身高百丈,眼睛裏如同有一道光芒相隨,隨意扭頭便能帶動一條有形軌跡,其一身古代大將打扮,威風凜凜怒視游崇。相比此刻,游崇單薄的不像話。
「嗤嗤嗤……」
大將右手高手一舉,天頂一道道電光落在那大將手中,成形成質,白光照耀的人睜不開眼。
游崇在這一刻,忘記了反抗。
「死!」
大將口吐人言,身出萬鈞偉力,沒有半點憐憫,右手中閃電兵刃射出,劃破天穹,結束了這一切。
這一刻呆滯的不止是游崇,就連會議室里的老師們,都呆滯了。
「卑微下賤的故步自封的人啊,見識渺小之人的憤怒吧,上天給了你們天資卻忘記了給你們平凡,在這漫天的道則中見識自己的罪惡吧!讓你們一直蔑視的人來教會你們……什麼叫做……清除!」
「轟!」
隨着白尺那咆哮,一切淹沒在了熾烈的白光中,電芒閃爍,雷霆萬鈞!
白茫茫的水晶球倒影着會議室所有老師們的臉龐,就如白尺所說——見識自己的罪惡吧!
這裏沉默了,遠比天水芝輸掉更加糾結,這裏的所有人都已經發覺,自己這一刻的心緒儘是複雜。
「校長,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天威卻無視沉重的氣氛,率先開口:「而且這個天水芝也需要吸收進天甲班進行教導。」
「吸收進天甲班?呵呵……」楊宗德笑了,他發覺自己這一刻竟然也能用鄙視的目光看着天威說:「你教她麼?」
天威本想說「是」,可在所有靈法師的沉默中,他也低下了頭。
不是能不能教,而是不敢教。
一個一天之內接連突破三個階位,並毫無阻礙進入第四階位的靈王這種事,不好意思,沒有人聽說過!換句話說,天水芝天分太好啦,他們這群人誰都不敢出手,怕自己教的反倒讓天水芝故步自封。
就像一顆鑽石,你切出來能夠保證賣一百萬,但是這顆鑽石不用你切照樣賣一百萬,而別人或許能切出三百萬四百萬呢?而且現在看來,這顆鑽石並不是沒有賣到一千萬的可能不是!
如果硬要教也可以,但是誰都能看出來這個孩子的前途無量,結果到了自己手裏連個天靈師都混不到,那他們還不如去死。
他們這群人也就敢保證天靈師而已,按照天水芝這種速度,三百年之內,從靈王衝破靈皇再成為天靈師這是板上定釘的事,這還是人天水芝自己都能成功的事。
可要是有了師父,成為天靈師以後呢,好了!問題來了……後面呢,靈帝,甚至靈聖,還有見都沒見過的靈尊呢?你能教出來不?
誰敢保證別人教不會教出個靈尊?
但是誰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教出個靈帝不是?
於是這群人真的是又想開口把天水芝要回來,又不敢說話,可就這麼放棄了又捨不得,糾結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