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之上的破廟中，吳明和聶隱娘相對而坐，手掌互相緊握。
一道明亮的弧光在四周不斷飛舞，不時飛出大殿之外，在四周遨遊一圈又返回殿中。
不過這道弧光並不一定從大門進出，隨着不斷響起的啪啪聲，大殿四周的牆壁已經被這道光穿插的千瘡百孔。
「……御者神、識、思，劍者身、體、力。神識外放，以劍為體，便可劍隨意轉，御劍馳騁。」聶隱娘雙目緊閉，聲音不急不緩。
吳明額角冒汗，一邊感受聶隱娘的氣息流轉，一邊用心背誦御劍口訣。
這口訣和道家修行功法頗有共通點，兩者講究的都是性命雙修，形神兼顧。
「將御劍術修至極致之人，可以借劍光遨遊四海，日行千里，以劍入道，可稱之為劍仙。」
聶隱娘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但吳明卻覺得有些縹緲，不知是太累的原因，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御劍口訣我已經全部傳與你，能夠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聶隱娘手掌微微一動，空中那道弧光一閃，發出一聲銳鳴，回到了她的手中。
吳明身子一震，猛地張開雙眼，臉上略有茫然之色：「過了多久？」
廟外暮色沉沉，竟然已經到了夜晚時分，想不到學習這套御劍口訣，竟然花了整整一個白天！
「剛好從早到晚。」聶隱娘望向吳明，語氣中略帶誇獎之意：「我本來以為你需要一整天才能領會這套口訣，想不到你比我預計的快了一倍。」
吳明哈哈笑了下，聲音里略帶嘶啞：「我感覺只是一瞬間而已。」
聶隱娘點點頭：「剛才我引導你神識離體，所以你對時間的感覺有些錯亂。」
聶隱娘將髮釵插回到頭上，之後望向吳明：「拿出你的劍丸來，嘗試御劍，這一次由你來主導，我會配合你。」
吳明哦了一聲，從懷中取出含光承影兩顆劍丸.
「你初學御劍術，還是從一顆劍丸開始，等到純熟之後，再嘗試雙劍齊出。」聶隱娘出聲提醒。
吳明哦了一聲，黑色的承影收起，手中只留下白色的含光。
學習御劍術的過程，有點像學車。
之前聶隱娘催動無鋒，吳明感受氣息流動，可以說是聶隱娘坐在駕駛位，吳明在副駕感受。
現在換成了吳明來掌握方向盤，聶隱娘在副駕位置幫他糾正。
吳明手握劍丸，閉目沉思片刻後，開口輕喝一聲：「含光！」
咻——！
一陣哨聲響起，含光猛然爆發出一陣強光，急速向外衝去，嘭的一聲將殿門側方的土牆打出一個窟窿，飛向遠方而去。
聶隱娘一皺眉：「力量很足，但技巧不夠！心神要融入到劍丸之中！」
吳明一臉興奮，點了點頭。
這是他第一次御劍，雖然不太成功，但已經感受到那一股鋒芒畢露的傲氣！
吳明掏出承影，舉起來晃了晃。
咻——！
一聲輕響，寒光劍自殿外自動飛回，落入吳明的手中。
「這一對飛劍互相吸引，不離不棄，倒是很適合你。」
聶隱娘點點頭：「你現在是天人合一境，御劍範圍只有十丈，超出這個範圍，飛劍就會失去控制。」
吳明哦了一聲，十丈就是三十米，這個距離在一般情況下也足夠了，如果真的脫離控制，還可以靠劍丸的吸引力把飛劍喚回。
「當你築基成功，達到神遊物外之境時，御劍範圍可達百丈，那時才算是劍術大成。」聶隱娘把吳明的手抬起：「以炁蘊之，以念引之，以力催之，以神守之。」
「再來一次！」
吳明點了點頭，隨後閉上眼睛，再次激發手中的含光。
咻——！
含光脫手而出，化為一道銀色弧光，在大殿中盤旋不止。
銀光轉瞬間在殿中飛行上百圈，隨後一閃回到吳明手中靜立不動，又化為那顆銀白色的彈丸。
吳明睜開眼睛，有些激動：「成功了！」
聶隱娘望向吳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吳明如此快就能完全控制劍丸，就連她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她並不知道，這主要是因為吳明修行的道家功法，和御劍術有很大的共通之處，所有吳明才能舉一反三，如此快的掌握。
「很不錯，如果我師父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吳明哈哈笑了兩聲：「還是你這位老司機教的好！」
聶隱娘抬頭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站起身來：「走吧，該去江都城了。」
吳明猶豫了下，開口說：「你真的要回去自首？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放你走，燕大哥那邊我去解釋，他不會為難我的。」
「謝謝。」
聶隱娘搖了搖頭：「做人要言而有信。而且我回去自首，還有自己的目的，江都城的人把我送回朝廷，這樣才能引出當年殺害我全家的真兇。」
吳明哦了一聲，原來聶隱娘自己早有打算，：「需要我幫忙麼？」
「不用了，我一個人習慣了。」聶隱娘搖了搖頭。
「還有一件事。」
吳明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個紅色的小巧香囊：「你的香囊，在過殘魂海時被我毀掉了，這個是小倩的，和你那個完全一樣，就當做賠你的。」
聶隱娘目光一閃，伸手接過香囊，眼睛中似乎有光芒閃動。
「多謝。」
吳明轉身把兩個大口袋背起，開心的說：「走吧，我陪你去江都城！」
兩個人走出破廟，向江都城方向而去，荒涼的破廟又恢復了安靜。
許久之後，黑暗中一個瘦小的影子鬼魅般飄入破廟，站在大殿中央，抬頭四下張望。
這是一個瘦小的人影，弓背彎腰，看體型像是孩子，但臉上卻滿是褶皺，還掛着一幅古怪的笑容。
「這四周牆壁上的空洞，是聶隱娘的『無鋒』留下的，聶隱娘來過這裏，她的人在哪！」
瘦小枯乾的人臉上閃過一絲激動，站在原地抓耳撓腮。
「聶隱娘，你為什麼一直躲着我，為什麼不敢和我比試！」
「我早晚有一天要打敗你，讓所有人都明白，我空空兒才是天下第一刺客！」
「哈哈哈哈……聶隱娘就在附近！」
瘦小的空空兒發出一陣忘形的狂笑，隨後身形一動，鬼影般飄出了破面大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216章空空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