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天,常務副市長張懷,帶着農工部部長唐寶祥和副部長師小青來北城調研,聽取了北城有關基金會的籌備情況。
由於任小亮和彭長宜提前的談話,在會,彭長宜提出,將基金會獨立出去,組建獨立的領導班子,獨立承辦管理事宜和各項業務,不受政府的任何行政干擾,這樣會有利於基金會健康規範的發展。
張懷知道江帆不看好基金會,彭長宜肯定是受了江帆的影響,他說道:「是獨立出去,將來出了問題,北城政府也脫不了干係。」
彭長宜笑了,他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這些行政官員誰都不懂金融,金融有着它本身運作的規律和風險,聘請專業人士擔綱這個金融組織的領導,可以規避許多風險,成立一套專門的領導班子,有利於開展業務。」
張懷點點頭,說道:「有道理,可以考慮。」
張懷從北城調研回來後,直接奔了江帆辦公室,副市長魏國才正在跟江帆匯報廣場招標的事,見張懷進來了,魏國才站起來,說道:「一聽張市長腳步聲,知道直奔市長這來了。你們談,我匯報完了。」
江帆站起來,說道:「魏市長,招標工作要嚴格把關,你多用心。」
魏國才說道:「市長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如果您同意,我馬廣而告之。」
江帆說:「好。」說着,伸手請張懷坐。
張懷說:「我剛從北城回來,了解了一下他們籌備基金會的事。」
江帆點點頭。
張懷說:「北城把這塊肥肉推了出來。」
江帆笑笑,作為市級領導,張懷語言藝術的確有待提高。
「我的本意是彭長宜兼任基金會主任,可是他不但推掉了,還要求成立獨立的領導班子。」
江帆說:「也對。」
「這涉及到了人選這個問題,江市長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到時我好在會提出來。」張懷語氣很是鏗鏘、義氣。
江帆知道他在討巧,說道:「我沒有這方面的人才,這應該是懂金融的人來干。」
「那不一定,懂金融的是業務人員,管理者沒必要都懂業務,只要懂管理行。」張懷說道。
「這麼說張市長手裏有合適的人?」江帆笑着問。
「你要是沒有我到時可以提一個。」張懷搓着手說道。
「我沒有。」江帆搖搖頭。
「國慶沒找過你?」
「哦,是這個呀?找過。」江帆恍然明白。
「我們到時提一下。」
「沒問題,不過恐怕書記心裏有人了。」江帆說道。
「他有人也要少數服從多數。」
「那要看咱們鍾書記是否採納。」
「那也要尊重我這個主管副市長的意見吧?」
江帆笑了,心說,恐怕我這個市長他都不會放在眼裏,何況你這個副市長?說道:「按道理是這樣。」
張懷看了他一眼,說道:「江市長,你是知識分子氣太濃,我不怕他,反正我也不想往繼續爬了,副市長我也當到頭了,不合理我要說。」說着,站起身要走。
江帆說道:「老張,別這樣,以大局為重,你這個爆脾氣得改改。」
「改,怎麼改,他什麼事都搞一言堂,你看現在開會有人發言嗎?都是他一人在那裏唱高調,受不了你這人好脾氣。」他嘟囔着走了出去。
江帆笑笑,搖搖頭。
半個月後,北城基金會成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基金會主任不是朱國慶他們保舉的農工部部長唐寶祥,而是農工部的副部長師小青,一個三十六七歲的女子。
師小青這個原本名不經轉的幹部,一夜之間,被亢州各界人士反覆提起,密度之高超乎想像。的確,亢州社會各界尤其是企業界,都在密切關注北城基金會主任人選問題,師小青像一匹黑馬,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況下殺出,一時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也在情理之了。
本來,王家棟、張懷,甚至江帆,都是準備同意唐寶祥來擔任這個主任人選,結果,在開會研究的時候,鐘鳴義直接拋出,他說:「在頭開會的時候,北城區黨委政府經過多方物色和篩選,推薦來一個他們認為各方麵條件都具備的最佳人選——師小青,我看咱們尊重基層的意見吧,其他人選不要提了。結果,唐寶祥這個名字都沒容大家說出,鐘鳴義定了人。張懷氣的臉色都泛青了,他不僅是生鐘鳴義的氣,很大程度是生任小亮的氣。明明是自己主管,而且前幾天還去北城調研了,任小亮居然不跟自己通個氣,擅自推舉人選,看來,巴結大領導,眼裏沒他這個副市長了?」
不過,張懷這次冤枉了任小亮,師小青這個人是鐘鳴義向他推薦的,任小亮再有私心,也不敢違拗市委書記的意願。鐘鳴義想到了會在常委會遇到阻力,玩了這麼一手。
這一手玩的實在是太高明了,直讓老道的王家棟暗暗叫絕,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直奔結果。
由於事發突然,人們幾乎搞不懂鐘鳴義怎麼對師小青垂青了?
彭長宜也不知道師小青怎麼殺了出來,他只記得那天任小亮跟他說:鍾書記為咱們推薦了一個懂金融的人,是農工部副部長師小青。」
彭長宜愣了一下,機關幹部的檔案和履歷他都清楚,師小青,幾年前畢業於錦安金融專科學校,那時候還不叫學院,是國人民銀行總行在錦安創辦的一所專為銀行培養技術人才的學校,面向錦安本地區,去年才晉升為京州金融學院。兩年的金融專科畢業生,從來都沒有從事過金融工作,也叫懂金融?連任小亮都問彭長宜,「長宜,這個師小青,什麼來頭?」彭長宜搖搖頭,他的確不知。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
很快,師小青祖宗三代被挖了出來。
師小青,原籍三源縣,畢業後分到三源農業局,周林調到亢州後,她也調到了亢州,在市科委班,後來組織部下,強調基層女幹部的例,被提拔科委副主任,後又調農工部任副部長。
讓人們感到不解的是,平時也沒看到師小青和鐘鳴義有什麼走動?怎麼成了鐘鳴義重點栽培的人了?不過沒過幾天有人發現,在錦安,有人看到師小青、周林還有鐘鳴義等人在一起吃飯。
迷霧揭開了,難怪鐘鳴義對亢州的幹部有着很深的成見,甚至說話的語氣和腔調都和周林一模一樣,他和周林曾經是黨校很要好的同學,據說是同一個宿舍,還是下鋪的關係,而師小青也錦安金融專科學校畢業的學生,跟鐘鳴義還是校友,有周林從斡旋,師小青取得鐘鳴義的信任在情理之了。
周林,一個已經被亢州遺忘的人,居然又被人們重新議起。
王家棟晚回到家,給樊良打了一個電話,跟他說了這件事。
樊良想了想說:「這個情況我的確不了解,呵呵,家棟,看來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如果那樣的話,你安心當你的副書記吧,閒來沒事的時候研究一下養生,寂寞了到下邊檢閱一下黃埔軍校學員的情況,呵呵。」
王家棟笑了,說:「您可真會說話,我已經在那樣做了,只是檢閱還是不要了吧,回頭在給他們找了麻煩。」
掛了電話,兒子王圓進來了,他看了看表,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兒子樂了,說道:「您要是嫌我回來的早,我出去溜一圈再回來,成不?」說着,假裝往出走。
王家棟感覺兒子的確長大了,笑着說:「我還真不習慣在我頭睡覺時看見你。」
王圓坐在他身邊,說道:「爸,您一定要習慣接受各種新鮮事物,如農村基金會。」
「基金會怎麼了?」
「今天基金會的師主任帶人找到我,說是在北城轄區的企業都要入股,只有入股了,才有資格從基金會貸款。」
師小青仍然是農工部副部長,主抓北城乃至其他鄉鎮基金會的工作,這個基金會設在北城綜合社兩層樓里,任小亮的意思是想讓基金會在樓里辦公,彭長宜堅決反對,他說辦公性質不一樣,互相干擾,再說,好歹也是一級政府,辦公的地方要有一定的嚴肅性甚至是私密性,和基金會在一起辦公會給外界的印象不倫不類。這樣,基金會才租賃了北城綜合社臨街的兩層樓房做為辦公地點。
王家棟早聽說師小青正在遍訪各個企業,連別的轄區的企業她也光顧到了,只有十多天的時間,入股資金很快飆升到了八位數,而且還在不斷飆升。人們的確是托着錢排隊交款。
「那你打算入多少?」王家棟問兒子。
王圓說:「說實在的,我沒錢入股,我本身在其他銀行有貸款,如果在基金會入股,其他銀行會怎麼看我,以後沒法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