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作為明朝的南都,光復帶來的政治意義十分巨大,可以誰光復了南都,便站在了政治上的制高。
特別是隆武、魯藩血統先天不足,無論誰做了江山,都感覺有像是遠房表兄,乘着家裏公子不在,竊取了家族的遺產。
光復南京,對於隆武和魯藩而言,是抵消他們血統不足的絕佳機會,誰先進南京,誰的法統地位就無法動搖。
若是隆武先入,那就是主宗子孫不孝,使得天下板蕩,社稷淪喪,而他以旁支疏藩的身份,力挽狂瀾,光復宗廟,功績可謂直追漢之光武。
唐藩一脈,等於再造河山,重開祖宗基業,天下法統便自此歸唐。
若是魯王先入南京,那皇帝輪流坐,明日到我家,隆武壽元一盡,必是魯藩承繼大統。
除了隆武與魯王外,王彥也想要這光復南京的功勞和威望,他若能先入南京,則朝廷與皇帝必然被他逐漸架空,由他來掌握明朝今後的走向,反之,他最好的情況,也只是淪為地方割據政權,最壞,兵敗身死都有可能。
光復南京的功勞,三方都要爭取,這決定了明朝之後的政局走向,誰讓步,誰以後就得靠邊站。
現在是三家逐鹿,共爭法統。
隆武三年,大體而言,湖廣、江西、廣東等地都是風調雨順,並沒有發生什麼大的災荒,收穫的糧食,再加上從南洋購買來的米糧,足夠民間和官府使用。
可戰事,光有糧不行,還得有銀餉,有草料,有器械裝備,須要做出各種準備。
何騰蛟在接受王彥的委託後,沒幾日便啟程前往貴州,王進才領着一萬人神策右軍隨行,再加上年前就調入黔中的神策前軍陳友龍,王彥在貴州已經放了兩萬兵。
有這兩萬兵為後盾,相信何騰蛟能夠對貴州進行整合,然後確保諸多商號對貴州礦產的開採,以及防備窩在雲南的孫可望。
何騰蛟離開武昌後,總督府邸便被王彥霸佔,在江北規劃的漢陽新城沒有建設完成之前,王彥暫時便在此處理諸多事物了。
近日從江西傳來消息,隆武三月初抵達贛州後,並沒有停歇,於三月中旬便到了安慶前線。
於此同時,江西明軍頻繁調動,金聲桓武衛左軍下屬的李元胤、閻可義、羅成耀、徐啟明等眾多將領,以及武衛右軍,武衛中軍的孫守法、王得仁等人,紛紛帶着各自的人馬向安慶一帶集結。
隆武大閱諸軍,除了留下兩萬新卒看守各地外,共集結七萬大軍。
皇帝親征,加上江西去年打了一場大勝仗,士卒對清兵不再恐懼,一時間士氣盛極,只等皇帝祭祀,宣讀討夷檄文,便從上往下猛然沖向南京。
為了配合皇帝,鄭成功也留下兩萬看家,親自帥領三萬大軍乘坐戰船北上,從海路進攻,欲與隆武會師南京城下。
一時之前,江南大地波濤洶湧,白雲蒼狗,大戰之勢,如雲海滾動。
在湖廣大地上,王彥所需要的糧食、草料、軍械、餉銀,也整船整船的往武昌運送。
從廣州經過珠江,再過靈渠,然後進入湘水,最後進入洞庭湖聯接長江到武昌。
在這段水道上,船隻密佈,水道就如同流動的血管般,將各種物資送到武昌。
王彥下達動員之令,徵發民夫數十萬,水道兩岸都是光着膀子的縴夫。
在各條官道上,從早到晚的都絡繹不絕的騾車、驢車和獨輪車,各地農閒的百姓和府兵,全部都參於到了運輸隊伍之中,眾人車推肩挑,遮道而行。
除了運送物資的民夫之外,軍隊也在大規模調動,在武昌附近訓練的新卒,被發往兩廣,而兩廣的忠武、忠至則往武昌調。
王彥並沒有預料到,這麼快就會攻打江南,他原本是想等新卒形成戰力後,再發動江南之役,但現在局勢變化,等新兵練好,已經來不急了,他只能將精銳調來武昌。
原本退役的許多五忠軍將士,也被重新徵召。
一時間,各村,各寨,只見騎兵疾馳而入,張貼榜文。
五忠軍老卒紛紛回家收拾衣甲、兵器,家人問之,只回答:「大王大兵,軍貼有我名。」
老卒便義無反顧的告別家人,奔赴武昌。
整個南中國一下火熱起來,可光有熱情並不行,農耕民族打仗,考驗的還是後勤。
這兵馬一動,銀子就像水一樣嘩嘩的流,想攔都攔不住。
王彥剛剛建藩,加上之前和朝廷爭鬥,造成的混論和官員的流失,影響着他的備戰。
這其中最顯著的就是,在這樣頻繁和大規模的調動中,形成了許多混亂,整個幕府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還要多少銀子,已經一年能收多少銀子等等問題。
今日,在備戰火熱之際,王彥便召集諸多藩國官員,來總督府邸議事,理一理現在的財政,以及預算一下,這場仗打下來,還要多少銀子。
何騰蛟走後,湖廣總督府被王彥稍微進行了一些改造,原來的總督府大堂被改成了議事堂。
現在王彥學着魯藩一樣,官員基本自己任命,並做了些改變,他在幕府設立七省卿,以及議事堂,其實也就是內閣。
七省卿由他的幕僚或者各部長官充任,每一省專門幫助王彥處理一部的事務,但處理時並不能獨斷,需要由議事堂討論,而能參加議事堂的除了七省卿外,還有各部尚書、侍郎、以及諫台御史,還有六科給事中。
若是這些人覺得議題不合理,便可發回讓七省卿重新處理,然後再議。
當然這種制度,目前只是剛剛開始摸索,還有許多問題,而且現在官員也不齊全,需要慢慢補充。
這時來參加議事的幕僚和官員,大都已經來齊,一共三十餘人。
眾人正坐在堂內三三兩兩的交談,都在着最近備戰中的諸多問題,以及這議事堂的稀奇。
這時王彥到了議事堂外,門口的侍衛當即高喊:「殿下到!」
議事堂內立刻安靜下來,眾人見王彥在陸士逵的護衛下疾步進來,紛紛起身恭迎。
整個議事堂的佈局有怪異,大堂上有三個台階,最高的那層台階上,單獨放着一張桌案和一把座椅,坐在上面可以俯視整個大堂,第二層台階則擺下了七張桌案和七把座椅,到地三個台階,又變成了一章桌案,但沒放座椅。
在這三個台階對面,則面對着台階放着三十多張桌案和座椅,形成一個集團,仿佛與台階上的集團是對立的一樣。
這與傳統的擺設,簡直天差地別,好在之前就已經有幕府幕僚解釋,每個桌案上又放了對應的官職,所以眾多官員到不至於不知道自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