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很嫉妒啊……」肖奈唇邊的微笑十分苦澀,他捧着手中的玻璃杯,語氣複雜的說道:「大家都是人,為何差別會如此巨大?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與我這個——」
「肖奈!」靈色猛然抬起頭,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與優秀的能力且出眾的相貌不相符的,是家境的貧寒。[書庫][][][]沒錯,你是該怨憤老天爺的不公平。因為在我看來,這對你的確是很不公平。但是肖奈,這一切,都不是支撐你去偷別人錢的理由!家境貧寒的人太多了,不是只有你一個。這世上,比你可憐的人多多了。還有家境不如你,長相跟智商也都不如你的人在,一抓一大把。可人家,也沒有就去做那種事情!如果你用一個不公平來解釋你的所作所為,那你也太沒出息了。連承認勇氣的責任都沒有!我以為,五年後的今天,你會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有愧疚,就算沒有愧疚,後悔也總該有吧?可你還是只說家境的貧寒,絲毫沒有意識到你自己做了什麼。肖奈,我想,我或許是看錯你了。」
聞言,肖奈只是溫和的笑了笑,隻字不提自己的委屈與辛酸,到了現在,他也還是想要保護她,不願意把當年的事情提及。只是害怕,又將她牽扯進了那深淵當中。所以他只是笑道:「靈色,等了五年。我終於等到了你的指責。太好了,你終於把心裏對我的不滿說出口了。」這樣一來,她心裏會不會就好受一點?沒有那麼壓抑的痛苦了?
望着這站溫柔的臉,以及那關心的語氣,靈色張了張小嘴,一句指責的話,也都說不出口了。明明她在心裏幻想了很多次再與他見面的時候,她該說什麼話來指責他。無數惡毒的話,在她腦袋裏反覆的浮現。可是一看到他,別說是惡毒的話了,連一句重話,她都說不出口。
葉承樞說的果然沒錯,她就是個肉包子,任人搓揉,還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她太軟弱無能了。難怪小雅會欺負她這麼多年。不怪人家欺負她,只怪她自己太無能。如果,她能有晶晶或者是明日芯一半的堅強,她的童年,就會幸福很多吧?
肖奈並不在意,只是笑着問道:「就這樣麼?我以為,你會再多罵我兩句的。沒關係,你心中若是有任何的怨氣,都來沖我撒吧。我這次回來,就是來贖罪的。」
對於他的溫柔示好,靈色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當沒聽到,她抿了抿嘴唇,僵硬的說道:「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都忘記了。」
「靈色,你真是溫柔啊。」肖奈淺淺的笑了笑,「明明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之後,又一走了之,還害你受傷住院。你卻連一句責備的話也不願意說。顧靈色,你真是溫柔的過頭了。」
她溫柔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面對這樣一張隱忍的臉龐,她忍不下心去指責。即使,他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出國後我聽同學說起過,你那次受傷似乎很嚴重。怎麼樣,身上留疤了麼?那傷疤可曾消褪?」
深吸一口氣,靈色不願與他再糾纏不清,她累了,真的累了。沒力氣再跟他玩這套虛情假意。「肖奈,你這次來說是要好好談談,那麼,你還是談正事吧。別的,我不想再提。」
「靈色,你真是改變不少。以前,你可不會這樣——」
「肖奈!」靈色溫怒的低吼了一句,「你還有完沒完?我在這裏陪你浪費時間,不是為了聽你回憶過去的!你若是沒話說,那就請回吧!我還要上班,不比肖總裁你清閒輕鬆!」
肖奈隱忍的抿了抿嘴唇,想說的話很多,一開口,卻只是一句,「靈色,當年,我是身不由己。」為了保護她不受到傷害,他只能選擇離開,狠心離開。即使他知道那會帶給她什麼傷害,他也只能選擇狠心離開。因為,心痛,總好過去蹲監獄吧?兩不相見,總好過生死離別吧?
「身不由己?」靈色嗤笑一聲,好一句身不由己啊!
糾纏了四年,傷痛了五年,前後總共九年的時間,他竟然只用一句身不由己來一筆帶過?這未免也太可笑之極了吧?
在這一瞬間,她的內心,心如止水,波瀾不驚。以前的種種那般,都如過眼雲煙,隨風消散了。
也罷,五年的時間都過去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呢?
靈色站起身,手指着大門的方向,冷靜的說道:「肖總裁,若你要說的只是一句身不由己,那麼,我已經明白了。所以,現在請你離開。」
看着她決絕的小臉,肖奈忽然很想將心中的委屈與隱忍一吐為快。可是不行,雖然時間過去了五年,可那件事帶來的後遺症,卻還未完全的消褪!若被提起,依舊會掀起腥風血雨!他不能說!
肖奈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將她的冷漠壓在心底,只是告誡自己,她並不是對自己無情,只是她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不了解他的忍耐而已。若她明白了,定然不會對自己這般態度。
「靈色,就算我做了傷害你的事情,咱們沒了戀人的舊情,可總歸還有同學的情分在把?你何必如此冷漠的拒我於千里之外?」
「肖奈。」靈色平靜的喚了他一聲,面無表情的說道:「雖然網絡上經常說什麼做不了情人,我們還能朋友,如果不能用戀人的身份呵護你,就讓我用朋友的身份關心你這樣的話。可在我看來,我們之間,在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我沒有對你拔刀相向,已經是念舊情了。你或許都不知道,我是忍了多少次,把自己勸了多少次,才忍住了沒有揍你。我們之間,戀人是註定無果,朋友,那還是免了吧。因為一看到你的臉,我就會忍不住想到你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我們還是當陌生人好了。」
「陌生人?」肖奈苦澀的反問道:「是那種兩不相欠的陌生人麼?」
「不。」靈色搖頭,幅度很小,卻很堅定,「肖奈,你這輩子,都欠我的,而且永遠也還不清。我們之間,不是互不相欠的陌生人。而是,恩斷義絕、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靈色,你就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麼?」肖奈仰頭望着她,眼中的受傷很讓人替他難過,他說:「我這一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那就是你,顧靈色。就算是五年前我也是為了——」話頭猛然收住,他抿了抿唇,只是道:「靈色,你若是信我,便該知道,我不忍心傷害你,也無意傷害你。我真的是——」
「是身不由己嘛。我知道的,剛剛肖總裁您已經說過了。」靈色冷漠的打斷他的話,指着大門的手從容收回,「肖總裁,抱歉,恕我還要上班,就不能多陪您再聊了。家裏有飲料,您自己拿着喝。不夠的話,酒窖里還有我老公珍藏的紅酒,您別客氣,儘管拿去喝好了。我這邊就先失陪了。肖總裁記着離開的時候,把大門關好就行。」
說完,靈色顧不上自己只穿着睡裙,三步並做一步的跑到客廳的桌子上,抓起自己跟白晶晶的包包,便奪門而出。
簡直可笑!這裏明明是她的家,做錯事的也不是她,她卻像個千古罪人的一樣落荒而逃。可是沒辦法,她實在是沒辦法去看肖奈那張隱忍到了極點的委屈俊臉。雖然,她很不明白,他有什麼臉委屈!有什麼資格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即使心裏恨透了他,怨透了他,她也不人心看到他受傷的表情。
那張臉,跟葉承樞太像了。那樣的臉,都只適合意氣風發的從容優雅。委屈受傷什麼的,不應該出現在那樣的臉龐之上。
「總監!」白晶晶正跟諸游低吼着什麼,卻忽然看到別墅的大門被打開,從裏邊跑出一道身影,是他們總監來尚且不及換衣服,還穿着睡衣的身影。當時便是一驚,明白了她跟肖奈談的肯定不怎麼愉快。
「我們的事,押後再說!」白晶晶沖諸游丟下一句話,便上去攔在了靈色的面前。
「總監,您……」您沒事吧?這話要用問麼?他們總監兩隻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能是沒事嗎?
諸游也不鬧了,他自然明白孰輕孰重。在嫂子啜泣的情況下,他還跟白晶晶糾纏不清的話,不需要葉承樞抽他,他自己就能找根腰帶上吊算了。就算拋開葉承樞這層關係不談,就算哭泣的女人是個陌生人,他也無法坐視不理。
女人的眼淚,對男人來說,真的太沉重了,沒辦法承擔啊!
「那混蛋還在裏邊?」諸游皺眉,一邊說話一邊開始擄袖子,「嫂子,你等着,我這就進去幫你收拾他!」
白晶晶一把將人給扯了回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沒好氣的罵道:「你能不能少惹點事?多大的人了,一出事就擄袖子要打架揍人,你是小學生麼你?你給我安靜待着!少惹是生非!」
「就算是當小學生,我也認了!」諸游一把甩開白晶晶的手,「媽蛋欺負人都欺負上門了,這事能忍?承樞不在,嫂子就是我的責任!我他媽今兒非得卸了那孫子兩條腿不可!居然敢惹我嫂子流眼淚?反了他了!」
說完,諸游便往別墅里沖,任由白晶晶怎麼拉,都拉不住。
115 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