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並不是沒嘗過那種滋味。
當初跟顧加赫也是情深意切,你儂我儂。然而,也只有懂得那樣滋味的人,中了合歡散才會愈發難熬。
滿頭滿腦都是旖旎的畫面,教人心神不寧。視線迷糊中,能看清花木蔥蘢,飛快退後。
桓志推開一座院門,抱着她走了進去。
院中燈火黯淡,並沒什麼人。
是哪兒?
傾城睜開眼想要看清,才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院子,此前她並沒來過。
還沒想的清楚,片刻,桓志已經推開廳門、小門,一路將她重重放倒在一張大床上。她勉強撐着身體,視線中是一間不大的房間,房間裏佈置還算精緻,身下的大床十分柔軟。
床單錦被顏色亮麗,也不知道是誰人的大床。
桓志和環兒就站在她跟前。
環兒的眼中好像藏着淚水。但那淚光乍然就消失了,只聽得環兒道:「二公子,今夜是我最後一次幫您。往後,咱們就兩清了。想想沐先生這樣的人物,也抵不過你的藥物,奴當初又怎能逃脫……」
環兒嗓音澀然,「奴只求您,從今往後不要再來打奴的主意。奴是不會背叛師父的。現下,剩下的事情都是您的了,奴……先走了。」
兩個人的關係,或許早在很早之前就已有了。
傾城狠狠瞪着桓志,直覺這人太陰毒可怕,再看環兒,又覺這個女子太過可憐悲切。
桓志已冷笑一聲,擋住了傾城的視線,「你放心吧,等本公子玩夠了,自會殺了她。你還是公主身邊的得力丫鬟,從今往後本公子再也不尋你了,你走吧。」
環兒腳步一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回頭匆匆看一眼傾城,眼神中什麼也沒有,飛快去了。
竟半分不肯停留。
再是柔軟的兔子,為了保命也會將他人拉做犧牲品。
今夜的傾城就是環兒的犧牲品,原本,環兒也並不想要傷害她。只怪她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撞破了不該撞見的事情。
只是,用他人的善意來算計他人,環兒也不見得有多高風亮節單純無害。
傾城心思一轉,環兒已從外頭關上了門。房間門被關閉,屋子裏只剩下桓志和傾城兩個人。
夜色很黑,桓志沒有點燈,房門一關,幾乎就看不清了。
窗外沒有月色,窗影下只有幾支花枝靜立不動。
傾城勉強坐直了身體,神情戒備地盯着桓志,「不要過來!」
桓志冷冷笑了一聲,嘆息道:「小美人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本公子很喜歡你,也沒有要殺你的意思。今天倒好,弄得不得不殺你了。」
說着話,他從懷中摸索片刻,吹燃了火摺子,幾步走到桌前,將桌上的一盞燈燭點亮了。
一燈如豆,照不亮太遠,卻將黑漆漆的屋子照出一種奇異的暖和感。朦朦朧朧,迷糊綺麗。
愈加教人不耐。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歡喜,桓志止不住笑起來,「小美人兒……只要你伺候好了我,說不定我就捨不得殺你了……哈哈哈……」
一面笑着,一面走近,一隻腳跪上了床榻,彎着腰湊近了瞧她。
傾城怎肯被他得去,瞪着一雙眸子,狠狠道:「你最好別過來,過來就最好一劍殺了我。否則,只要我不死,你一定會死。」
威脅的人話,她很少說。
合歡散的藥性必定有限,拖着拖着,或許就能稍微掌握一些理智。只要能掌控了身體,就能將桓志拿下。
她眸光一閃,瞧見桌上環兒放下的夕顏劍,垂下了眼帘。
桓志是個不禁激的人,此時此刻也最好不要將他激怒。
她冷笑一聲,「你事事不如公子玄,不管是當兒子也好,還是當男人也好。一個環兒你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心,一個我,你想了許久也並沒多看你一眼。難道,你就不想要反思反思嗎?」
桓志沉着臉湊近了一步,「你想說什麼?」
她微微一笑,右手卻在身後摸索,想要摸着一點東西,等一會兒防身。
「我想說,人只有擅於總結失敗,才會避免失敗,才不會用盡了下三濫的手段,卻始終還是不如意。」
「哼。你說本公子下三濫?」桓志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本公子已經是荊州府世子爺,本公子哪裏需要跟你廢話?」
她一笑,「天時地利人和,舉頭三尺有神明,冥冥中自有天定。你說是我害得你丟了世子爺的位子,未免也太將我抬舉了。不如,是說你自己算計太過,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桓志狠狠念出這幾個字,好像氣得不輕,忽然壓了過來,「小美人兒,本公子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實話告訴你,十步合歡散沒有解藥,你拖延再久也沒用處。」
他摩挲着她的下巴,哈哈一笑,「除非在一個時辰里跟男人歡好,否則你只能死。就是神醫再世,只要本公子願意困你一個時辰,你也只能乖乖從我。」
好霸道的毒藥。
可她怎麼肯被他污了。
她想要避開他的手掌,但身體無力,竟避不開。她想要呼喊一聲,但這小院漆黑無人,根本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桓志說的沒錯,困她一個時辰,她就慘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重又睜開眼,嗓音漸漸清冷下來,「說吧,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只要給我解毒,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情作為交換。」
她退步了。
因為她的手,已經摸到了枕頭下的一支釵。
她果然猜的不錯,這個大床是個女人的,繡枕下沒有剪刀也會有珠釵。現下身體沒有多餘的力氣,只要稍微恢復一點力氣,就能用珠釵將桓志放倒。
不管是殺了他也好,還是傷了他眼珠也罷,只要能得手一點。
桓志必定不會再做什麼。
她寧願真刀真槍的打一場,也不願不明不白的丟了清白。
心中稍定,眸光仍低垂,手上力道漸漸加重。人說,被那啥之後,若是自己不情願,只當被狗咬。
可她偏偏不是這樣豁達開朗的人。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願意被這瘋狗咬,絕不願。桓志這樣的人,講真,她根本瞧不上。
桓志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她手中所藏。他將臉往後退了退,捏着她的下巴仔細看着她燈下的容顏,遲疑,「你竟然肯鬆口了?」
他有些詫異。
又細細看了半晌。
她沒出聲。
桓志蹙眉,終是不肯相信,「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若是叫你殺了公子玄,你也肯?笑話,只要合歡散的藥性解了,你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我,你肯幫我做事?!」
他一眼識破,陰仄仄一笑,「好了好了,一刻值千金,咱們就別廢話了,趕緊辦正事兒吧。哈哈哈……可惜,什麼好事都教公子玄佔了先,不然……」
他遺憾萬分的絮絮叨叨,欺身壓了上來,一張嘴就要堵她的小嘴。
她眸光一閃,右手飛快揮出,手中的珠釵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