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月帝都之城,如一鍋煮熟的粥,徹底。
極北之地,身着紅袍的男子漫步而來,狂放不羈,桀驁不馴,別人家的公子都是將上好的翡玉瑪瑙佩環往腰上掛,墨美人倒是好,總是吊着個破舊泛黃的酒葫蘆,即便是蓋上了塞子,依稀可聞酒香之味。
那是墨家專有的酒釀。
墨邪兩側,分別是墨雲天和蘇雅,身後是墨家骨幹精英。
北月皇眸色陰沉,暴雷之氣在體內四處竄動。
「墨邪,你可別把風頭全部佔去了,還有我們蕭家呢。」另一側,蕭蒼與蕭如風二人並肩走來,長風擺動間,蕭家兩千府兵全部到齊。
走來時,浩蕩磅礴,天可斷地可裂。
臨近,蕭如風手執逍遙扇,眉眼含笑,洵洵儒雅,氣質溫和;他將扇子收起,朝北月皇作揖,道:「皇上,夜輕歌曾救我於危難之中,蕭夜兩家關係一向友好,爺爺蕭蒼與夜家大長老更是生死莫逆之交,夜家出事,蕭家自然不能獨善其身。」
比之墨邪,蕭如風的一番話,雖說的北月皇震怒不已,但也於情於理,找不到出錯。
風起雲湧,唳聲不息,城郊之外的戰馬踏碎山河,一騎絕塵,幾十匹馬染着風霜死氣,往華容巷這邊暢通無阻的趕來。
火烈馬之上,為首的男子手拿韁繩,臉上一道猙獰疤痕看起來尤為可怖,狂風自其臉側刮過,劍眉星目,冷視前方;男子身後,女子騎着烈馬,黝黑的皮膚在夜明珠的琉璃光火之下泛起了光澤,短衣短褲,平坦細膩的小腹露了出來,胸前的柔軟呼之欲出,讓眉清目秀的少年面紅耳赤,攝人心魄,也引人浮想聯翩。
三千青絲在這座空城搖曳,四十鐵騎在華容巷前驀地停下,馬蹄蹬起,聲音嘶鳴,馬背上的鬃毛赤紅如火,烈馬上的諸位傭兵殺氣狂涌。
「夜輕歌是我烈雲傭兵團的人,要處置也是傭兵協會來處置。」
身着青色蟒袍的男子坐於鐵騎之上,不動如山,「北月皇上,你是想站在傭兵協會的對立場?還是覺得我們傭兵協會不足為懼,好欺負?」
屠烈雲!
輕歌站在血泊之中,淺白的軟靴染上了鮮血的猩紅之色。
她舉眸望去,屠烈雲面無表情,氣勢卻不輸北月皇,他身後的明日香將腿曲起,手肘瀟灑恣意的放在曲起的膝蓋之上,指腹輕抵太陽穴,微微側腦,皮膚雖然黝黑,但那狂野之色,眉宇間的英氣,巾幗不讓鬚眉,鬚眉也得給她趴着!
「屠兵長,夜輕歌是北月的安國郡主,是北月將軍所出,何時成了傭兵協會之人?」
北月皇暴怒,「夜家輕歌,以凶戾手段殘害異國郡主,更是心狠手辣的殺了北月的當朝王爺,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留着何用?北月泱泱,禮儀之邦,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她夜輕歌怎能跳出法度之外?」
「本尊竟是不知,北月的一代明君臉皮竟然如此之厚,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春風醉心般的聲音響起,血狼對月長嘯,萬丈夜幕之下,星辰璀璨了半壁天,四頭血狼呼嘯而來,竹驕之上,男子矜貴優雅,邪肆幽魅的眼瞳之中,蘊着不為人知的血腥和煉獄。
他坐於九天之上,俯瞰着一方土地,邪佞而漠然,淺笑且寂無。
北月皇與眾人抬眸看去,竹驕上的男人高貴如斯,俊美無儔,明明他才是北月的皇,可在這年輕妖魅的男子面前,氣勢足足弱了半截。
像個跳樑小丑。
「冥千絕,你鬥獸場的手會不會伸的太長了些?」北月皇雙手緊攥,怒道。
「皇上難道不知,我鬥獸場沒有別的什麼優點,就是這手嘛,一向都很長,能伸多長就伸多長。」竹驕上的男子輕笑出聲,道。
此言一出,街道上的一些看熱鬧的百姓險些笑出聲,不過還沒誰敢這么正大光明笑話北月的皇帝,也只好憋着。
北月皇臉色難看異常,黑得仿佛都要滴出墨來,眼底氤氳着雷電之光,猶如暗夜裏的暴風雨。
「提起手長,看來我南皇的手得伸得更長了。」
南側,黑色駿馬之上,身着青衫的男子氣質彬彬,眉角眼梢都是溫和的笑意。
沐七笑望着北月皇,道。
在其身後,沐盈盈亦步亦趨的騎着體型稍微嬌小的一匹馬,跟在他身後。
北月皇垂眸,五千死士在他身後圍成了一堵牆,堅如磐石固若金湯,一番無懈可擊之姿。
「七皇叔,你也要參一腳?」北月皇冷聲道。
「參一腳的可不止是南皇,這種熱鬧的地方,怎能沒有我東陵?」紅牆青瓦,一處飛檐之上,身着荼色錦袍的男子立於人上,身後是兩名氣勢凜然戴着面具的暗衛。
男子眸光寡淡,憂鬱的讓人揪心,袍擺的海棠似是怒放一春,將夜色點綴得迷離妖冶。
北月皇心臟猛地一跳,似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升往上,衝進了天靈蓋,讓他一陣炫目。
至此,他四肢發涼,驀地發現,不知不覺,曾經的那個廢物背後,牽扯到了諸多的人。
夜、墨、蕭北月三大世家,鬥獸場、傭兵協會、甚至還有東陵、南皇二國。
北墓王死後,北月與西尋的關係日漸緊張,他不得不把心思放在與東陵、南皇的關係遞進上,可如今,為了一個夜輕歌,南皇老皇帝最疼愛的弟弟七皇叔,東陵未來的君主東陵鱈,都與他兩立。
因為一個夜輕歌,他苦心經營多年的政治格局毀於一旦。
北月皇尤為後悔,當初沒有在輕歌羽翼尚未豐滿的時候將她殺了,不該任由其茁壯發展至而今這般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輕歌的身上,他仿佛看見了當年馳騁沙場英武非凡的戰神。
兒時,他最崇拜的人便是夜驚風,那樣一個強悍義氣的男人,他親眼看見夜驚風如何為他出生入死刀山火海走一遭的,可當他登上皇位之後,一切都變了。
他是君,他是臣。
君王之人怎能盲目崇拜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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