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她借着青燈的光,看到那些傷口竟然自己癒合了,那種速度似乎就在眨眼之間。
而且,隨後她發現,豐清歌用匕首並非是自殺,而是要挑出傷口中的什麼……憑着直覺的明銳,墨九卿發現他挑出的東西是一種蠱——天宇金蟬蠱!
這種蠱,墨九卿只在納戒的書面記載里見過。
書中所述:「天宇雛形,萬物邪氣歸一,具化成蟲物,世人謂之蠱,蠱分七階,以金色劇毒之最……」
「其金色蠱,無蠱人之力、魅人之心,無色無臭,喜宿凡胎。宿主往常與常人無異。然,待病發之日,身上可見溝壑傷口,血流不止,半刻鐘後,自動癒合。
「愈則裂,裂則愈,反覆五次有餘,傷口終恢復如初。於下次發作之期限,並無定時……」
「所受蠱毒之人,生不如死……然,此毒無解,氣息奄奄,至死……」
墨九卿望着熟睡的豐清歌,他的臉虛脫得發白,眉頭緊鎖,連眼角的紅色眼影,也顯得那樣悽美。
「豐清歌……」她湊到他耳畔低語:「放心地睡吧,我會准守我的承諾……為你解封……」
墨九卿起身,身上的傷早就以一種變態的方式癒合了,也不覺疼痛。
她活動活動了脖子,毅然走向了面前的黑暗,身後的那盞青燈,漸行漸遠。
露珠深重,黎明前的風,刮過,帶來些許的涼意,撩起她的青絲,她的黑袍,
她的背影,小而瘦,輕柔縹緲,卻如此悲壯……
墨九卿深知,豐清歌的蠱毒,她是不能完全感同生受的——那種皮膚和血肉反覆被撕拉的痛楚,那種直接刺激神經的酷刑,足以讓人痛暈過去。
作為他的朋友,墨九卿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為豐清歌做些什麼,哪怕現在這具身體早已傷痕累累,下一秒也許就會倒下了……但,只要她去做了,即使微乎其微,也好過沒有一絲一毫,任其蠱毒的發展。
她沒有叫醒任何人,因為前路兇險,有時候,兇險的路途,有人陪伴便不覺孤單,但陪伴多了,你會擔憂他們的安全。
所以,那些真正的危險,還是一個人去闖。一個人的馬革裹屍,比一群人都死掉,要來得值。
這次,她去的地方,很危險,她要去的是焰阜洞。為豐清歌取得飛龍魔獸的血,即便就現在的他而言,取得龍血還能夠平安返回的機率少之又少……
為豐清歌取回飛龍魔獸的血液,並不是獻祭來解除藥杵的封印。飛龍魔獸的血液可以解豐清歌身上的蠱毒。雖然,納戒古籍上說,金蟬蠱無藥可解,但,古籍中介紹飛龍魔獸時,又說道
——「飛龍者,魔獸也,為古神龍亞裔,其力可以通天,其魄可以回力,其血肉,可以解世間之百毒也……」
墨九卿看重地是這句古文裏,「解百毒」的那句。金蟬蠱也算是一種毒,那飛龍魔獸的血液,應該是可以一物降一物的。
不管,有沒有效果,她墨九卿也要試一試。
思索之間,墨九卿已經來到焰阜洞前。那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即使沒有月光照明,墨九卿就着那山體依稀的輪廓,還是能夠能夠想像到這個山洞的宏偉壯觀。
山洞應該是整個山峰,從山體中央裂開而成。估計其寬度的有一個山體之寬,至於高度,應該隨着山峰的走向,直聳雲霄。
那個黑色的洞口,巨大而凹陷,像一個血盆大口,進去以後就是有去無回。讓人看里不由得心裏發顫。
墨九卿橫眉冷對,臉上無一絲猶豫,兩袖空空,連一把照明的火把都沒有,就徑直走入了焰阜洞。
對於那些天然的溶洞,光線是很難照入的。那些冒險進入的旅人,至少會帶上足以照明的火把和桐油。
然而,墨九卿就這樣走進去了,沒入黑暗。其實,她並非沒有火把,她的精神力就是最好的嚮導。
剛進到洞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來。憑着她的直覺,墨九卿猜測,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激戰。
按理說,越往裏面走,洞裏會越黑。然而,隨着她的深入,預想的黑暗並未襲來。
洞裏很是明亮,頭頂的洞頂牆壁裏面,鑲嵌着無數發光的鑽石,浩若星辰,亮如白晝。
這是一個鐘乳洞,裏面色彩斑斕的鐘乳石,各具形態,在鑽石的光芒之中,絢麗奪目,讓人眼花繚亂。
那些石鐘乳,有成柱子狀的,支撐起整個洞體。也有椅子狀的,上面有磨損的痕跡,想必那些飛龍魔獸就坐在這石椅上面,商榷事物……鐘乳洞又分許多小洞,看樣子,似乎是一間間小小的房間……
這些龍像人一樣在這繁衍生息。
墨九卿面前的一口鍋里,還熬着動物的屍體,湯麵泛起的咕嚕嚕的水泡,看樣子了許久了,鍋里的水,都快燒乾淨了,露出了動物的殘肢和內臟。
整個焰阜洞,一個龍的巢穴,儼然一座輝煌的地下宮殿。如今,卻空空如也。
然而,就是這座堂皇的、天然而成的宮殿裏面,竟然瀰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這些血腥味並非來自被飛龍魔獸宰殺的牲口,而是來自人類……空氣里飄蕩着人的血味,刺鼻得讓人想吐。
墨九卿悄悄移動步子,時不時觀察四周,以防那人的偷襲。她知道張朝就在附近,探測回來的精神力是這樣告知她的。
張朝已經受傷嚴重,陷入了深度昏迷。若是再不把他找到,帶出去,張朝很有可能因為傷勢嚴重而死掉。
畢竟,張朝是人類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傭兵,他那樣的凡人之軀,又怎能夠經受得住這鐘乳洞中邪氣的侵蝕?
可是,就算墨九卿再怎樣心急如焚,也是沒有用的。她的精神力還未完全恢復,現在仍然處在負荷運轉中,根本就不能定位張朝。
而且,現在就算找到張朝,墨九卿想,他們也難以離開這個焰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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