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洲際酒店的樓頂邊緣,他俯看着的都市的繁華,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汽車尾燈連成了一條條刺眼的線,像是流動的血液,只是太容易阻塞,霓虹如星辰般閃爍,把雲層都照成了暗紅色,街上的行人還沒能從雙十一的購物狂潮中回過神來,有的期待着包裹,有的考慮着剁手。
沒有遺漏。他這樣想着,輕輕的舒了口氣。
所有財產都散出去了,半數捐給了慈善機構,半數匯給了死者的家屬,不是為了贖罪或尋求安慰,只是聽聯繫人說,減少了那些家庭的經濟來源,多少應該表示一下。
既然殺人是門生意,那麼受生意影響的人理應得到一些補償。
冬至已過,氣溫下降得很快,夜晚的高空冷得厲害,呼吸時已經能噴出薄薄的白氣,這倒提醒了他,用顫抖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皺巴巴的煙叼在嘴上,可火怎麼也打不着,和打火機無關,是手的問題。
他正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再往前半步,腳尖就已經伸到了樓外,他叼着那支微微扭曲的煙,最後做了一次深呼吸。
有人說自殺是種懦弱的行為,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殺需要多大的勇氣,這只是逃避現實的終極手段而已,每個人都在逃避着某種現實,只是很少有人會選擇這條路。
沒有遺漏。
他的身體緩緩前傾,在傾到了無法恢復的角度時,腎上腺素激涌。
嘴裏仍叼着那支沒有點燃的煙,可在下墜的過程中,他眼中看到的並不是離得越來越近的地面,也不是一生的回憶,而是一些從未見過、無法理解的畫面,大腦受到了強烈衝擊,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甚至流出了鼻血。
屍體很沉重!
屍體很沉重,馬的屍體、牛的屍體、豬的屍體,人的屍體,混在一起、揉成一團,將他緊緊包裹在中間,他奮力掙扎,從裏面鑽了出來。
這是個巨大的、由屍體組成的圓球,裏面的屍體被擠得變形,血肉相連,外面的屍體肢體分離,像是被極長的鈍刀砍過。
他感覺到異樣,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再抬起頭,又看到了那隻寬約三米,體長八米的蜣螂,也就是屎克郎。
屎克郎吃葷,就成了屍克郎。
他破壞了屍球的形狀,它看起來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