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楊厚承被謝笙簫追得抱頭鼠竄,喬昭莞爾一笑,偏頭對邵明淵道:「能把謝姑娘氣成那個樣子,楊大哥有本事呢。」
邵明淵側耳傾聽,笑笑:「重山好像要被謝姑娘追上了。」
果不其然,他話音才落,謝笙簫就一手抓住了楊厚承的手臂,用力一甩把人摔到地上,拳如雨落痛扁起來。
邵明淵抬了抬眉梢:「謝姑娘下手還挺重的。」
「要不我去勸勸。」
「不用,重山皮糙肉厚。」
喬昭含笑看着邵明淵:「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管了。」
邵明淵趁機抓住喬昭的手,湊在她耳邊低喃道:「我也皮糙肉厚,以後要是惹你生氣了,你可以隨便揍。」
男人的眼睛純淨如寒星,嘴角笑意是化不開的溫柔。
喬昭任由他握着手,輕嘆一聲:「庭泉,你不如也留下吧。」
她有些勸不下去。
邵明淵這樣的人什麼時候這般狼狽過,她勸他躲到別人身後,他心裏定然不好受。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了,寧願他難受,也想要他安全。
邵明淵握着喬昭的手緊了緊,低聲問道:「昭昭擔心我?」
喬昭抿唇不語。
「放心吧,我瞎了眼睛,在領兵作戰方面依然不比別人差。」
男人說得自信,喬昭便笑了:「好,那我等你把倭寇殺得片甲不留。」
一個個親衛陸續跳到追擊謝笙簫等人的倭寇船上,喬昭等人站在甲板上相送。
「拾曦,留下的人就拜託你照顧了。」邵明淵面對着池燦的方向道。
池燦擺擺手:「別囉嗦了,你們早去早回,說不定還能趕上晚飯呢。」
邵明淵沖池燦抱拳:「你說的是,那我們出發了。」
葉落走在邵明淵身側,眾目睽睽之下,身穿玄衣的年輕將軍絲毫不露異樣,腳步輕盈躍上另一隻船。
眼角掛着淤青的楊厚承沖喬昭等人揮揮手,興奮喊道:「等我們回來!」
謝笙簫摸了摸腰間長刀,瞥了楊厚承一眼。
這個蠢貨,他們是去殺倭寇的,他以為是去踏青郊遊啊?
「將軍,可以開船了嗎?」晨光過來請示。
「晨光,你近前來。」
「將軍有何吩咐?」晨光壓低聲音問道。
「你現在下船。」
晨光一怔:「將軍?」
邵明淵語氣平靜:「替我照顧好黎姑娘,隨時留意島上信號,若是撤離信號出現,立刻帶着黎姑娘他們離開。」
「將軍——」晨光有些難以接受。
為什麼他要留下來,而不能與將軍大人並肩作戰?
「晨光,你腦子靈活,讓你留下我會更放心些。你要知道,你的任務更重,只有後方無憂,我才能心無旁騖應戰。」
「卑職明白了,將軍放心就是。」晨光咬咬牙,轉身跳回原來的船上。
邵明淵揚手:「開船。」
兩隻船很快拉開了距離,眼睜睜看着那個長身玉立的玄衣男子越來越遠,喬昭緊緊握了拳,忍不住喊道:「邵大哥,保重!」
年輕的將軍望着少女所在方向揮了揮手。
「行啦,庭泉什麼陣勢沒經歷過,不要瞎擔心。」池燦斜睨了喬昭一眼。
喬昭坦然道:「雖然知道擔心也沒用,可還是忍不住擔心的。」
池燦聽得心塞,扯了扯嘴角問:「下棋嗎?」
「好。」
池燦愣了一下。
他其實就是隨便問問,沒想到黎三會答應下來。
「那走吧。」
二人也沒回屋,就在外頭擺了棋盤開始對弈。
池燦下棋是出了名的慢,喬昭心中牽掛着邵明淵等人,樂得這樣打發時間,便也不疾不徐與他下着。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已繁星滿天。
阿珠匆匆走來:「姑娘,那位姑娘鬧騰得厲害!」
喬昭站起身來:「去看看。」
幾人趕到時,那些女子都躲得遠遠的探頭張望,聽着屋裏女子的嘶吼聲,每個人都面露驚恐。
喬昭立在門口聽了聽。
「三姑娘,不如我再進去把她打暈吧。」
「先不忙着打暈。阿珠,你去端藥來,再餵她吃一次藥。」
晨光不解:「不是說那位姑娘沒救了嗎?」
喬昭看他一眼,笑了笑:「能減輕她一點痛苦也是好的。」
不多時阿珠端着藥碗走過來,晨光直接把藥碗接過來:「三姑娘,我來餵她就行了。」
「那好,你小心些。」
「屋子裏好像沒動靜了。」晨光一邊推門一邊道。
門開後,女子倒在地上,安安靜靜。
晨光俯身檢查一番:「三姑娘,她昏過去了。」
喬昭聽了面色微變:「這麼快?」
「三姑娘,她是不是把自己撞昏了?」
「把她抱到床榻上,我檢查一下。」
檢查過後,喬昭面色更加凝重,喃喃道:「她的病程進展未免太快了些,還不足一天就進入了昏迷期。」
看着一臉疑惑的晨光,喬昭嘆了口氣:「不用餵藥了,她大概撐不了多久了。」
「這麼快?」晨光目瞪口呆。
顛狗咬也太可怕了!
喬昭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反常之處,往往意味着未知的危險或麻煩。
難道說鳴風島上環境特殊,或者說海島原就和他們平時生活的地方差異頗大,所以很多傳染性的疾病要比她認知的更嚴重?
這樣的話,邵明淵他們除了要面對那些倭寇,豈不是多了別的未知危險?
喬昭壓下心中不安,走出門去,對探頭張望的女子們道:「那位姑娘已經陷入了昏迷,不會再傷到人了。你們若想與她道個別,就過來吧。」
幾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敢動彈一步。
喬昭也不勉強,神色淡淡走了出去。
繁星滿天,濤聲陣陣,喬昭任由冰涼的海風吹拂着發梢與裙擺,望着鳴風島的方向出神。
「你在擔心?」池燦走過來,在她身邊站定。
「那位姑娘,可能撐不過今夜了。」
「那是她運氣不好。她又不是你的親朋好友,難不成你還要掉眼淚不成?」池燦想到那幾位姑娘不由冷笑,「別忘了,那幾個與她共患難的女子都不敢去看她最後一眼呢。」
喬昭笑笑:「傷心談不上,但是庭泉會在夜裏登島,我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