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梟上半身一沉,整個人都朝着小女人壓了下去,但身上的重量卻一點點都不捨得壓在她的身上,而是將自己懸掛在她的上方,用腰肢支撐所有的重量,雙臂擁住躺着的女人。
他抱緊她的肩頭,輕輕攬在懷裏,他的稀世珍寶,終於回到了他的手心,完全的,徹底的,回到了他的手心。
男人身上熟悉的龍舌蘭的香味,撲鼻而來,是熟悉,卻又增添了和以往不同的味道,楚洛寒近乎是痴迷的、貪戀着他身上的味道。
隔了多久了,一個世紀了,一個人生了,一個輪迴了。
久遠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補償,只能用自己的手臂,也緊緊的抱住他,以全部的體溫來眷念空白了兩年多的愛情。
呼吸,沉甸甸的,鼻息被淚水壓制的有些粗重,伏在他的懷裏,楚洛寒滿眼的淚,終於再也無法支撐,全都滴在他的衣服上。
「龍梟,我好想你,好想……好想。」她壓低的聲音,堵在他的懷中,很輕軟無力,卻震顫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因為,他也是。
他擁抱着她,一刻不放手,聲音都被喜悅沖刷成了水霧,灑落在她的心扉,那樣的溫柔,「我更想你,洛洛,我發了瘋一樣想你。」
她信,她相信,這兩年,龍梟一定經歷過很多,她不在的時候,他是怎麼過來的?
其實不需要問太多,她就可以知道一切。
龍梟的心臟絞痛,是因為過度思念導致的,不管是醫學上還是心理上,能把自己折磨成這樣,必然經歷過一段撕心裂肺,刻骨銘心。
他別墅裏面的一瓶一瓶的梔子花瓣……他彈奏的鋼琴曲,他抱着她的時候用力想要把她揉碎的力度……
她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她終於,以楚洛寒的身份,帶着楚洛寒的記憶,回到了他的懷裏,他的悲喜歡樂她全都知道,他的過往種種她都了解。
可以感同身受,可以牽手共赴。
真好……真好!
「龍梟,抱緊我,抱緊我。」她將自己蜷縮進他懷裏,摘下了氧氣罩,埋進他的胸口,用自己的臉頰感知他的心跳。
龍梟手臂並不敢太用力,控制着力道,緊了緊,把女人放在最溫暖舒服的位置,撫着她的肩頭,低低呢喃,「洛洛,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楚洛寒微微一笑,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傾聽他的呼吸心跳,聽着他的情話,「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
愛了你這些年,從來沒有改變過。
相擁着的兩人,就像是獨自飛行了幾萬里寂寥高空的海燕,一直徘徊在錯誤的海域,終於在疲憊不堪的時候重逢此生摯愛,拖着一身的疲憊,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重新展翅的力量。
告訴自己,從未放棄飛翔,終於得到了補償。
他們展開各自的羽翼,互相取暖,棲息,以滿身的風雨,紀念過往的一切。
並許諾着,永不分離。
許久,許久,誰都不捨得鬆開對方,想要把錯過的遺憾全部補償回來,想把對方收進掌心裏,嵌入生命的脈絡。
楚洛寒的眼淚濕了他一大片衣服,終於從他懷裏稍稍移開一點點,因為腦震盪她現在動作要輕微、小心。
吸了吸鼻子,楚洛寒仰視他的臉,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他的皮膚,「當初我墜崖的時候,心裏一直在想,這輩子,咱們就這樣分開了嗎?再也見不到了嗎?想着想着,我突然很怕死,你知道嗎?從我爸媽全都去世以後,我從來就沒害怕過死亡……」
她柔柔的手指,划過他和記憶中一樣好看的臉,劍眉、深眸、鼻樑、薄唇……她用指腹,搜索記憶。
「可是那一次,我很怕,很怕死亡,因為死亡,就意味着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捨不得你……」
龍梟溫潤的深深眼眸看着她,一根手指貼住了她的唇,不忍再聽,也不忍讓她再回憶。
楚洛寒啞然一笑,那麼,她就不說了。
「對了,你知道了嗎?那天把我推到懸崖下面的人……」
「我知道了,是金小燕,不過她已經死了。」
楚洛寒秀眉一蹙,「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確認的。」
昨天?
安娜餘光看到了陽光普照,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你一整晚都在這裏陪我?」第一反應,是他昨晚怎麼過來的?
出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他一定徹夜未眠吧?
龍梟並未回答,捧着她的手,坐回床沿,「我喜歡,也願意。」
楚洛寒唇一揚,腦海中回想着種種,想哭,又想笑,「對了,你居然關閉了中心醫院?手段很厲害啊。」
龍梟供認不諱,但一點點也沒有歉疚的意思,而是理所當然的道,「何止想關掉它,我還想把那些房子全都推翻,重建。」
霸氣啊!她的男人。
她說完,輪到他發言了。
梟爺慎重站起來,俯視着小女人,頭低了低,像個認錯的小學生,「洛洛,有些事,我現在要跟你道歉,還有,有些事,我要告訴你。」
他突然煞有介事的,楚洛寒噗嗤笑了,「這又是想幹什麼?」
龍梟制止她說話,低醇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咱們結婚後,我對你的態度冷淡,甚至和莫如菲在一起,是因為我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酒店的……照片。」
楚洛寒安靜狠狠一眯!
還有這種事?她一點也不記得!
「我……一點也不知道。」
「你被人下了藥,昏迷不醒,當然不知道,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真相了,洛洛,我為自己過去對你的傷害道歉……」
楚洛寒手抓了抓床單,萬萬沒想到,一切根源竟然是因為這個。
「是誰?誰做的?」
「你妹妹,楚熙然。」梟爺輕描淡寫的回答,因為他覺得,這件事不必洛洛插手了,他會替她搞定。
楚洛寒突然笑了笑,有些冷漠,有些無奈,「楚熙然,呵呵,我早該知道,她對你有想法,她們母女想要攀上龍家,而我……自然是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龍梟道,「我會幫你處理掉她們,不會讓她們再出現在你面前。」
楚洛寒突然搶先道,「不,她們陷害我,讓我含冤莫白好幾年,這筆賬我要親自和她們算。」
想到種種,楚洛寒悔不當初,她對這兩人實在太心軟了,才會一次次縱虎歸山!
以後,不會了!
「哦?你要自己動手?現在楚熙然嫁給了沈遼,他在江城勢力不小,而且爪牙伸到了黑白兩道,你想怎麼做?」
楚洛寒確定的嗯一聲,「我知道,但是說到底,這是楚家的事,所以應該由我來處理。既然楚熙然嫁給了你所說的沈遼,那麼,楚氏,一定易主了吧?」
龍梟還沒回答,楚洛寒突然笑了,「對,我差點忘了,我出事以前,楚氏最大的股東就變了。楚氏……」
她念了念這兩個字,然後看向龍梟,「我想把楚氏奪回來,當初我不想插手企業管理,才把公司給了她們,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這是我父母的心血,我要拿回來!」
龍梟重新坐下了,看着眼前樣貌和氣勢都大不同的女人,他笑了一下,「洛洛,你果然變了。」
她卻俏皮的賣萌,「當然了,你不是說了嗎?整形成功,不露破綻,我當然變了,變美了對吧?」
她的自戀啊,讓他也是無語了。
他忍着笑,終沒忍住,「對。」
「那麼有句話,你也知道的吧,越是長得好看的女人,越心狠手辣。」
「想做什麼,放膽去做,拿回楚氏,算清舊賬,不管你捅多大的簍子,我幫你善後,不要有任何估計,楚熙然也好,沈遼也好,你想怎麼回擊,就怎麼回擊。」
我都會站在你身後,隨時幫你,隨時。
楚洛寒笑着,眼底綻放了一朵無比皎潔的梔子花,「那我就狐假虎威了。「
「好。「
楚洛寒想歪頭,被龍梟一把扶正了,「你被診斷為腦震盪,所以現在最好老老實實躺着,別動。」
楚洛寒蹙蹙眉,「我說什麼來着?你真是招禍的體質,和你沾邊就倒霉。」
「那麼龍太太,你怕嗎?」他兩片唇成了一道線,似笑非笑看她。
「巧了,我是不死之身,不怕牛鬼蛇神。」
相視一笑,無需贅言。
楚洛寒突然審訊犯人一樣看着龍梟,「龍先生,龍太太想問一下,你和我當年的好朋友莫如菲,怎麼勾搭上的?閨女和老公……這戲碼,有點狗血過頭了。」
梟爺臉色鐵青,「我們之間,互相利用而已。」
「沒動情?」
「沒有。」
「沒動手?」
「……」梟爺無語。
楚洛寒扁嘴,「當我沒問,沒有動手,怎麼會有孩子呢?」
梟爺的臉,黑了,「這件事,我也會查清楚,那個孩子,大概不是我的。」
「哦?」她該相信嗎?
梟爺頭大,「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是不短,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主動碰過她。」
楚洛寒忽地皺眉,「一次都沒有?」
男人篤定點頭,「沒有,每次都是醉酒之後,過程我完全不記得,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我也不記得。」
「打住,我不想聽細節。「她找虐呢!居然問這些!
龍梟愧疚的嘆息,「對不起。」
「過去了,我會忘記。」
兩人在病房說了很多話,過去,現在,將來。
但最後,話題還是你回到了這次謀殺上。
楚洛寒和龍梟同時道,「我覺得金小燕……」
兩人又同時不說了,楚洛寒道,「你先說。」
「我覺得金小燕不是最後的兇手,她一定是受人指使才有這麼大的膽子。」龍梟表情漸漸變冷,眼中的溫和,也蒙上了寒意。
楚洛寒微微一笑,雖然沒有說破,但是她知道的不離十,「巧了,我也這麼覺得,而且,我想,咱們猜測的,大概是同一個人。」
「哦?看來,你也知道?」龍梟寵溺的看看她,這精明聰慧的腦袋裏,到底還知道多少東西?
「我是受害者,而且劫後餘生,還不准有點感悟嗎?我傻了幾年,也該聰明了。」她自嘲了一下。
「那麼,龍太太,這個傷害你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包攬了楚熙然和楚氏,不如,這件事讓我來處理?」
誰料,楚洛寒又拒絕了,「不用,這個人,我來應付。」
梟爺表示不爽了,「洛洛,我是你丈夫,丈夫可不是拿來做擺設的。」
楚洛寒手指捏捏他耷拉的唇角,扯着他的唇,往上挑,「因為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別忘了,我不只是楚洛寒,還是安娜,而且是退了別人婚約的女人,你以為杜凌軒會輕易罷手?我想過了,女人來處理女人間的事,男人嘛,就處理男人間的事。」
龍梟瞭然的腹黑微笑,他突然覺得,這女人,腹黑的可以。
「好。」
「我把杜凌軒交給你了,喬氏也交給你了,喬家兩位對我很好,我不希望他們受到威脅。」
「好。」
「還有,你現在為什麼叫我洛洛?叫的還這麼肉麻。」她彎着眼睛,故意擠兌他。
「額……」
愛稱而已,需要理由嗎?要的話,他喜歡就是最好的理由。
「你不會多說一個字啊?」
「不會。」
「敢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不敢了。」
「哈哈!」
陽光滿撒,光芒普照,女子的笑聲,環繞着,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