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當中有些事情,就像是撞向地球的彗星一樣。即便你看見了也躲不開,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宿命。
火車在地里上將大唐天下連接起來,不得不說李道彥非常能幹。短短的五六年時間裏面,就將鐵路從渤海之濱一直鋪設到了玉門關外。大唐的土地上,每時每刻都有火車在冒着滾滾濃煙奔馳。
當然,這與李二的支持是分不開。李道彥手下最多的時候,居然有三十萬專門負責工程的軍卒。這還不算海量工時的地方派遣徭役,還有一悶罐一悶罐的各族戰俘和罪犯。
為了讓鐵路儘快暢通,李二算是下了死力氣。
鐵路讓人們的出行變得更加快捷,只要買上一張火車票就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帝國的大城市。例如長安和洛陽,以前想從濟州府到達長安需要走上兩個月甚至更多。現在只需要短短的七八天時間,據說書院已經着手改進蒸汽機,以求讓蒸汽機具有更強勁的動力。
李二視察驪山書院的時候,漁老曾經拍着胸脯向李二保證。只要有充裕的資金,未來的蒸汽機會比現在的功率大三成。
想在地理上將城市連接起來非常便利,科技的進步讓大唐看起來欣欣向榮。雲浩知道,這種繁榮完全是自己拔苗助長的產物。
土地里刨了上千年莊稼的民族,忽然間進入了工業社會。雖然身體以最快的時間融入,可精神上卻遠沒有進入工業化。新科技與老舊的保守思想間,純在着巨大的鴻溝。一些人渣的存在,讓這種鴻溝變得更加巨大。
武順兒手裏挽着一個藍色的小包袱,手裏還牽着一名四歲的小囡囡。自從老爹武世彠去世之後,家裏的日子就過不成了。武家的幾個兄弟將她嫁給了蜀中的一名酒鬼,原因只不過是他給的嫁妝比較多罷了。國公府的長女,只不過換了區區兩百貫錢。
酒鬼之所以是酒鬼,因為他經營着一家酒坊。鐵路雖然沒有通到蜀中,不過雲家的蒸酒還是被馬幫翻山越嶺的不斷發送到蜀中。酒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酒鬼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糕。失意且無能的男人,通常都有家庭暴力傾向。可憐是武順兒,就是家庭暴力的直接受害者。
有了孩子之後,孩子也逐漸成為了新的受害對象。
飛艇這東西的出現,讓酒鬼的酒坊徹底涼涼。高大的山脈對飛艇來說,根本不是障礙。雲家蒸酒的大量湧入,直接的後果就是本地釀酒作坊大批倒閉。
破產的酒鬼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武順兒成了寡婦,帶着一個四歲孩子,欠了一屁股外債的寡婦。她不敢回武家,因為她知道。老娘幫不了她,那些無良的兄弟們會更加廉價的將她再賣一次。甚至,連她的女兒也不放過。
唯一能夠求助的,就是遠在長安,嫁給雲狗兒的妹妹武媚。現在想想,武順兒很後悔當初沒有跟着妹妹離家出走。
親生的姐妹情誼,到底比同父異母的兄弟靠譜。武媚通過錢莊寄來了匯票,有了這些錢當盤纏。武順兒可以出蜀中,坐着機帆船順流而下,到達揚州之後再轉乘火車直達長安。
路上要耗費半個月之久,可若是走金牛道需要兩個月,有些地段還得下車步行。山間野地的賊人出沒,現在雖然叫做貞觀盛世。可即便是盛世,也有願意上山做土匪的賊人。
乘坐機帆船順流而下非常快捷,不過四天時間就從瀘州到了揚州。當武順兒到達揚州的時候,眼眶有些濕潤。她的童年有好長一段時間,就是在揚州度過的。也就是在揚州,妹妹反出了武家。如今姐妹兩人的境遇,竟然是天壤之別。
走進熙熙攘攘的火車站,買了兩張去長安的火車票。臥鋪票已經沒有了,能買到硬座已經是運氣。
「這位大哥,這是我的座位。」剛剛上了火車,武順兒居然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個男人。為了怕弄錯,武順兒對了幾次車票。天字號車廂,甲三位置沒錯。這是個靠窗的好位置,身邊的小囡囡可以欣賞外面的風景。
「啥你的位置,上了火車都是隨便坐。那邊是我的位置,你去那邊。」真箇身子放躺在椅子上的男人不耐煩的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座位。可那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個人,更何況那個座位在中間。要在火車上待十天,這種位置會累死人的。
「你的位置上有人了,這是我的位置。我有車票!」武順兒亮了亮自己的車票,宣誓自己對這個位置擁有無可辯駁的所有權。
「你這人咋就這麼煩,做火車都是這樣。先上車先有座,誰還傻呵呵的按照票坐。」被武順兒吵得睡不着覺,男人更加不耐煩。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還帶着孩子。」武順兒帶着央求的口氣說道。
如果是彪悍的武媚,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動手。可武順兒卻從小性子柔弱得像是一隻大貓,而且她這是第一次坐火車,不確定火車上的規矩究竟是不是這樣。
「煩不煩!帶孩子又怎樣?誰規定一定要按號入座?現在給你三個選擇,要麼你自己站着,要麼去坐我那個座位,要麼自己去餐車坐。」男子誓將無賴進行到底!
「你這人怎麼這樣?」武順兒氣得臉色漲紅,卻對這樣的人沒有辦法。
如果這是在彪悍的關中,肯定會有人出來。拎着這貨的脖領子,將他拎起來踢出去。可這是在江南,人們遠沒有關中人那樣好鬥彪悍。就連這裏的人說話,都是吳儂軟語,大老爺們兒聽着也像是娘娘腔。
「人家帶着娃,你個大男人就不能讓讓?」
「就是,本來就是人家的位置。人家打車票嘞!」
「一個女人帶個娃出門不容易!」
四周的旅客,開始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不過都是嘴上說,真正站出來動手的一個沒有。
「嚷嚷什麼?老子今天就坐這了,愛咋地咋地!你愁啥,說你呢,你愁啥。」男人用手指着對面一個麵皮白淨的漢子,那漢子剛說了兩句,被人用手指一指,立刻將臉扭到一邊,不敢跟人對接。
見到男人這樣凶,四周的人都不再言語。現在鬧事的話,會被差役抓去問話。買火車票就是因為有急事,誰願意這時候耽誤行程。
武順兒有些茫然,不知道應該求助誰。她只能帶着囡囡無助的站在過道上,看着男人悠閒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瞌睡。
火車開動了,劇烈的搖晃差點兒讓武順兒摔倒。她趕忙抓住座位,一手死死的護住囡囡。很怕囡囡摔着碰着!
「你怎麼站在這裏,摔着怎麼辦。你的車票呢?」就在武順兒覺得無助的時候,忽然間一個身穿深藍色鐵路制服的人走了過來。看到武順兒居然站在過道中間,擋住別人的去路便上前問道。
「他佔了我的座位!」武順兒委屈的將車票遞到乘務員眼前。
乘務員接過車票,仔細看了核對了一下座位上面的號牌。對着躺着的男子道「起來,這不是你的座位。」
「我動彈不了,渾身沒力氣。」男子看了一眼乘務員,翻翻眼皮說道。
「你喝酒了?」乘務員仔細看了一眼男子,不像是喝酒的樣子也沒有酒味兒傳出來。
「沒有!」男子回答的倒是乾脆。
「既然沒有,為什麼起不來?」乘務員有些氣惱,幹了一年多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不講理的無賴。
「就是起不來,怎樣?」男子眼神挑釁的道。
「你……!」乘務員氣得語結,卻對這傢伙沒有任何辦法。他只是乘務員,如果被這男人告上一刁狀吃不了兜着走。這個差事是家裏拖了關係才弄到手裏的,可不敢有閃失。
「你在這裏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乘務員對着武順兒說道。他要去找火車上的差役,這些差役專門負責火車上的秩序。現在這種事情,理論上說也歸他們管。
「哦!」武順兒弱弱的應了一聲,畢竟有人管就比沒人管要好得多。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乘務員回來了,還帶着一個帶着高帽的差役。差役的手裏拎着短棒,來到武順兒面前伸手要過武順兒的車票,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核對了一下椅子上的號牌,的確是這個作為沒錯。
「起來!」差役可就沒有那麼好的脾氣,用手一推裝睡的男人,厲聲喝道。
「我說!你這是幹什麼?爺我也是讀書人!」男人看了一眼差役,語氣有些放緩。畢竟這年月,誰都害怕差役一些。
「讀過書的老爺,更應該知道規矩。人家買的車票是這個座位,那人家就是要坐這裏。你霸佔了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差役有些惱怒的喝道。
「我就是渾身沒有力氣起不來,我警告你哦,不要想着用強,對付老子是要付出代價的。」看到警察有動手的意思,男子惡狠狠的說道。
「你不要胡攪蠻纏!」差役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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