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涵今年2歲,是一個說話辦事非常於脆利索的四川女人,一直單身的她,沒男人沒孩子,一心撲在事業上,將稻香閣管理得井井有條,深受林雙成的器重。蕭佐接手了稻香閣後,沒有在人事上有較大的調整,他不但和林雙成一樣器重李夢涵,還將稻香閣的一部分股份贈與了她,希望她以稻香閣為家,為稻香閣付出全部心血和精力。
見蕭佐帶領客人到來,李夢涵忙迎了過來,很謙恭地笑臉相迎:「蕭董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好提前準備一下。」
蕭佐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沒有外人,不用花樣文章,直接上最拿手的菜就行了。」
早晨的雅間佈置得很古典,正中有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正對大門的牆上,有一副對聯,對聯不是尋常的「財源廣進」一類的俗聯,而是一副很有意思怪聯。
上聯是:回憶去歲,饑荒五、六、七月間,柴米盡焦枯,貧無一寸鐵,賒不得,欠不得,雖有近親遠戚,誰肯雪中送炭。
下聯是:僥倖今年,科舉頭、二、三場內,文章皆合適,中了五經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張三李四,都來錦上添花。
橫批是四個大字:世態炎涼。
向來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但往往卻又是雪中送炭是一輩子的恩情,而錦上添花只是過眼雲煙。
「這對聯有意思,有什麼典故沒有?」夏花看了對聯,很是詫異,「難道說,當年蕭家沒有發家之前,見識了太多的世態炎涼?」
蕭佐點了點頭:「是呀,蕭家當年窮的時候,借一百塊都借不出來,親朋好友都繞着道走,後來發跡了,別說親朋好友都紛紛上門了,就是銀行也求着天佑集團貸款,好幫他們完成任務。這副對聯的背後,確實有一個典故,是說當年有一個窮書生,進京考試沒有盤纏,向親朋好友借貸,均被拒絕。中舉後,親友紛紛前來巴結,趨之若鶩,他一時感慨世態炎涼,就寫下了這一副對聯。我爸對此深有體會,就請人寫了這副對聯掛在牆上,以警醒蕭家子弟,要時刻保持謹小慎微的作風,否則一朝栽倒,就會歷史重演。」
「說得是呀,一個家族想要興旺很難,但想要衰敗,卻很容易。古人常說,富不過三代,山西喬家傳了五代,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施得落座之後,接過了蕭佐的話。
「山西喬家?喬致庸?」蕭佐問道。
「對,就是喬致庸。」施得點頭說道,他對喬致庸的為人很是推崇,「喬致庸是一個儒商,他的儒商大道的經商理念是一信、二義、三利。人棄我取,薄利廣銷,維護信譽,不弄虛偽……喬致庸素性恬淡、酷嗜讀書,經營財務非其所願亦非其所長,但他卻將喬家推到了最高的高度,是什麼原因呢?因為他知人善任,待下寬厚,豁達大度,慎始慎終,所以人人都樂意為其所用。所有可以傳承的家族,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喬家當年作為晉商的代表人物,一度是晉地首富,能傳承五代才衰,原因有兩點……」
「哪兩點?」蕭佐知道施大師的話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感而發,也是借古喻今,是對他的教誨,他有必要認真聆聽。
「一是喬致庸的一生頗有善行,經常救濟貧民百姓。特別是在清光緒三年,天遭大旱,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民謠有『光緒三年,人死一半,的說法。當時喬致庸曾開倉賑濟。對此,光緒八年版《祁縣誌》有記述,並給予褒獎。在理家上,他經常告誡兒孫經商處事要以亻為重,以信譽得人。其次是,不哄人,不騙人,該得一分得一分,不賺昧心錢。第三才是利,不能把利擺在首位。又誡貪、懶,三個字。他治家有方,以《朱子治家格言》為準則,把它當作兒孫啟蒙的必讀課,同時寫在屏風上,作為每日的行動規範。兒孫如果有過失,就讓他們跪地背誦。如果犯了拋米撒面之錯,便把『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反覆誦讀,直到認錯為止。然後再作一番訓丨教,最後犯者謝赦,慢慢退出。喬致庸還把他親擬的對聯讓人寫好掛在內宅門上,對聯是『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
「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蕭佐重複了一下對聯,點頭贊道,「古人治家有方,所以才會家道興旺。損人慾以復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呢?」
「二是喬家治家很嚴。其家規是一不准吸毒,二不准納妾,三不准虐仆,四不准賭博,五不准冶遊,六不准酗酒。這些家規既杜絕了禍起蕭牆的根由,又成為家庭持盈保泰的保證。他教育兒孫唯無私才可大公,唯大公才可大器,,『氣忌躁、言忌浮、才忌露、學忌滿、知欲圓、行欲方,,人要豐,自奉要約,,等等,正是因為他的嚴格要求,喬家的後代,才一直恪守人倫道德。」
「嗯,待人要豐,自奉要約,做人和經商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才能成功。」蕭佐從施得的故事中又領悟到了許多道理,深有感觸,正好酒菜都上來了,他舉起了舉杯,「敬施大師一杯。」
「敬施大師。」夏花也跟着添亂。
「敬施大師,也敬喬致庸。」全有也舉起了酒杯。
「敬所有的古代先賢。」施得呵呵一笑,和幾人碰杯,一飲而盡。
幾人不再講以前的故事,話題又回到了天佑集團未來的發展前景上,施得由於對天佑集團的產業結構不是十分了解,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蕭佐先將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再談下一步。
商場和官場的道理是相通的,一個公司或是一級黨政機關,總要有一個核心人物,如此,才能保持方向的一致性和戰鬥力的團結性。
隨後,話題進入了天南地北的閒聊,夏花鼓動蕭佐多做慈善事業,可以積福行善,為天佑集團以後的發展,種下善因。蕭佐聽了欣然應允,提出今後每年拿出利潤的百分之一用作慈善事業。
對此,施得深以為然,此事,不但讓夏花收穫了福分,也讓蕭佐積善成德,從此進入良性循環期。
「對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說法,我是深信不疑,小時候我村裏有一個女人,非常兇悍,她有一頭驢替她拉磨。本來驢拉磨已經很累了,她還天天打驢,打得驢皮開肉綻。許多人都勸她,不要打大牲口,大牲口是替人於活的,不是挨打的,它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才還你。你打得越多,它還得越快,等它還完了,你再打它,它就不於了。」全有喝了幾口小酒,有了幾分酒意,再加上今天高興,就話多了。
「誰知道這熊娘們不聽,還非說她的驢她就能隨便打,打死了也不犯法。有一天下大雨,驢在磨房裏拉磨,雨太大,衝倒了磨房,熊娘們怕驢被砸死賣不了錢了,就跑到磨驢去救驢,不想驢掙脫了韁繩跑了,就在驢剛剛跑出磨房的一瞬間,磨房倒了,熊娘們被壓死在了磨房裏。後來她被挖出來時,人被壓在了磨盤下,身上還有驢拉磨用的架子,見過的人都說,報應來了,她死的地方就是驢站在的地方,死的姿勢,也和驢一樣。」
「故事講得挺不錯,就是熊娘們的名字太難聽了。」夏花對全有表示了不滿,「你有歧視女人的不良思想。」
「真沒有」全有連忙叫屈,「我只看不起熊娘們,對溫柔賢良的女人,一向非常敬重……」
話說一半,忽然外面傳來了嘈雜的叫喊聲:「你個熊娘們,滾一邊去,敢擋我的路,信不信我一腳踢死你?」
「你敢」一個女人的聲音十分氣勢地回應說道,「我是熊娘們,你是熊男人有本事沖男人去凶,別沖我來。
「我靠,誰呀這麼囂張,好像二百五一樣。」全有有點喝多了,拍案而起,「敢在稻香閣搗亂,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給我面子也就算了,不給蕭董面子,誰這麼沒眼力?」
話一說完,全有奪門而出。
蕭佐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不過他也清楚,就算全有不衝出去,他也會挺身而出,因為剛才被稱為熊娘們的女人正是李夢涵。
在他的地盤上李夢涵被人欺負,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施大師,您和夏花先坐一下,我出去看一看。」蕭佐不想讓施得介入是非。
施得卻不會作壁上觀,也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出去,夏花留下。」
夏花也站了起來:「我才不要留下,不讓我看戲,明顯是對我熱愛湊熱鬧的天性的扼殺。」
施得顧不上和夏花貧嘴,因為他已經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更響了,就和蕭佐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