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整個塢堡到處洋溢着歡快的氣氛,大營錢殺豬宰羊,一副要過新年的模樣,連兩軍之間的緊張氣氛都削弱了許多。
唐軍塢堡內的情況很快就傳到完顏宗翰耳中,領着眾將登上了城樓,隱隱可見塢堡內熱鬧的氣氛,完顏宗翰笑道:「畢竟是過年了,漢人最重視的一天,哪怕面臨的局勢困難,他們也要過好一些,明年就意味着希望。」
「也不知道他們哪裏還有心思過年,他們的糧道已經被我們封鎖,吃了這一頓,難道還有下一頓不成?」完顏宗弼不屑的說道。這幾天他率領騎兵縱橫魯地,青州周圍的城池都已經落入完顏宗弼之手,吳玠糧道也因此受到了影響,雖然不知道糧食能堅持多長時間,但大量的糧草絕對不可能流入唐軍大營。
「你認為李璟真的看着這數萬大軍就葬送在這裏,斷他們的糧道,也只是暫時的。」完顏宗翰搖搖頭,說道:「李璟愛民如子,對士兵們更是愛護有加,出現這樣的事情,若是數萬大軍葬送在魯地,大唐元氣大傷,所以他已經會派兵前來援救的,吳玠恐怕也就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放心大膽的消耗糧食,用來提升士氣。」
「夏全那邊也派人前來,索要糧食酒水,準備晚上犒賞三軍。」完顏宗弼不屑的說道:「這個傢伙打仗不行,這索要酒水財物倒是有一手。」
「那是肯定的,這些天瘋狂進攻塢堡,造成手下兵馬傷亡慘重,不弄點好處來,如何會振興軍心士氣?」完顏宗翰搖搖頭,不在意的說道:「算了,給吧!不就是一點糧食酒水嘛!只要他們能夠消耗更多的弓箭,讓我們大金勇士損失更少一些,給了又能怎麼樣?」
「若是吳玠在大年夜趁機進攻夏全,當如何是好?」軍師哈迷尤忍不住說道。
完顏宗翰聽了先是面色一愣,看了遠處的天空一眼,大雪紛紛落下,雖然不能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但一旦真的發生了,夏全恐怕會損失慘重,失去了夏全,金人獨木難支,絕對攻克不了眼前塢堡。
「我軍距離夏全大營不過一里左右,敵人除非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攻克夏全大營,並且將其一擊而潰,否則的話,必定會面臨我軍的兩面夾擊。」完顏宗弼卻是哈哈大笑。
完顏宗翰聽了頓時點點頭,他看了遠處的夏全大營一眼,雙方形成犄角之勢,這樣可以相互照顧,完顏宗翰雖然看不上眼夏全,但夏全手上的人足夠的多,就算死傷再多,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他就能拉攏更多的義軍前來進攻。
「走吧!」完顏宗翰笑道:「我看那吳玠防守有章法,有名將之姿,肯定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我聽說他只是一個降將,僥倖得到李璟的信賴,才掌管這數萬大軍,這樣的人,行動小心翼翼,不然的話,早就出兵進攻夏全,如此謹慎的人,用兵也是如此,很難突破。這大概也是李璟用此人的緣故,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哈迷尤點點頭,心中一點遲疑也拋之腦後,實在是夏全大營距離青州城太近,不過一里的路程,騎兵很快就能殺到,只要是一個人都不會有這樣的念頭。
可惜的是,無論是完顏宗翰也好,或者是?夏全也好,都已經忘記了困獸猶鬥的詞語,現在完顏宗翰已經將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吳玠若是再不冒險,數萬大軍必定會被擊潰。
在完顏宗翰的命令下,一車車糧草和羊肉、狗肉之類的美味佳肴就被送入夏全大營,甚至完顏宗翰為了拉攏夏全,還在青州城找了十幾個廚子送了過去,不過,完顏宗翰還是比較謹慎的,送了吃的,就沒有送喝的,美酒還是沒有送過去。
這一切,在夏全和叛軍眼中並不算什麼,軍中除掉吃的,最不缺少的就是酒水,寒冬臘月的,這些叛軍盔甲不足,無法禦寒,喝點烈酒,暖暖身子也是很普通的事情。
完顏宗翰無疑是高估了夏全的節操和智力,夏全明顯就沒有想過吳玠會在大年夜偷襲自己的事情,或者他和完顏宗翰想的一樣,自己距離青州城這麼近,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偷襲自己,除非對方是一哥傻子,或者是一個瘋子。
吳玠無疑不是一個傻子,也不是一個瘋子,頂多是一個半瘋子。既然打算偷襲的話,吳玠自然是計算精準一些,聽着遠處的一陣陣笑罵聲,武松和楊再興兩人已經默默的上了戰馬,身後原本黑壓壓的一片都換成了白色的披風,在雪夜之中很難分辨,戰馬四蹄上都裹着布,口銜枚,靜悄悄的朝夏全大營殺了過去。
而在塢堡前門,一個碩大的吊籃從城牆上滑了下來,幾個士兵抱着一些陶罐飛快的沒入黑暗之中,徑自潛藏在青州城門外,趴在那裏,也不知道在鼓搗一些什麼。
而此刻夏全大營中,這些叛軍士兵早就忘記了一切,那裏記得現在還是在戰場之上,大營中到處飄揚着肉香和酒香,士兵們口中吃着美味,喝着美酒,發出一陣陣狂笑聲。這些義軍實際上都是貧苦人起家,一年到頭都聞不到半點肉味。今日金人好不容易大發慈悲,不僅僅送上美味的佳肴,夏全還命人從其他地方搜刮來美酒,任由大家吃個痛快。這些人還不是放開肚皮來吃。
「將軍,這酒還是少喝點為妙,若是吳玠來進攻,當如何是好?」彭什有些擔心的說道。
「金人距離我們就一里的路程,你認為這個時候吳玠會有這個膽子來進攻?」夏全笑呵呵的望着彭什說道:「除非他是傻子,或者是瘋子。」
彭什還想着說什麼,最後點點頭,這若是放在他這裏,也不敢冒着前後夾擊的危險,而且是必敗無疑的偷襲,誰敢在這個時候偷襲自己。
「來,喝,大家一起喝,告訴你們,別看現在吳玠如此囂張,但是金人已經封鎖了他的後路,很快,很快,我們就能擊敗吳玠了。」夏全面色漲的通紅,雙目中光芒迷離,神情更是有些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