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搞得如此緊張,覺華島居住的商人和有些財帛的富人都坐不住了,他們想把家裏值錢的東西也運走,只是不敢開口。
一心為民的黃勝大人聽了黃明理幾個反應的情況,立刻讓他們廣而告之,免費替所有軍民搬運保管私人物資和糧食,黃家出具文書籤字用印,建奴退兵之後立刻送還。
還是因為黃家名聲好的緣故,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往碼頭送家私,連金游擊的兒子金士麒都帶着所有家當求黃大人運送。
他表示不需要送還到覺華島,而是出運費請黃家的馬船把這些東西運到天津衛碼頭。
黃勝知道不管什麼物資,帶不走就會便宜了野豬皮,也不計較什麼運費,答應每一個人的要求。
他根本就不是想貪墨這些私人的財富,而是真的願意替他們暫時保管,覺華島之戰過後,倖存者的生活還會繼續,大家失去了財產糧食變成赤貧如何生存?
以大明的賑災能力,根本不可能安置好這些戰爭難民,而自己替大多數人保全了財產,再力所能及給他們幫助,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漢人都有從眾心理,發現別人都忙着往黃家山島轉移物資,本來還存了僥倖心理或者準備觀望的人也坐不住了,他們急急忙忙開始收拾家裏的細軟糧食。
如此一來,島上的人更加六神無主,最後發展到有些貧苦老百姓把自己家的幾斗口糧都交給黃家包管。
因為他們得到承諾,每天幫黃家幹活,黃家給工錢管飽飯一直到建奴退兵。
漢人老百姓最節約糧食,他們把糧食看做生命般,在自己暫時用不着的情況下放心的交給了黃家替自己保管,所有老百姓都相信黃大人不會黑了他們這一點點可憐的糧食。
他們都看到並不遙遠的黃家山島安全得很,知道建奴沒有戰船,無法度過波濤洶湧的海面去攻擊哪裏,自己的家當存放在隔海相望的黃家放心。
東西清空了,島上軍民還有工作,他們的任務是把黃家馬船源源不斷帶來裝滿沙石的草包,沿着黃家搭建的碼頭堆成一面呈直角一面為三十五度斜坡的工事。
黃勝早就未雨綢繆,冰天雪地覺華島凍了三尺都不止,如果現場挖地取土,工作量簡直和開鑿混凝土差不多,自己需要的海量沙石從何來?
所以秋天就在黃家山島的海邊挖了許多細沙石備用了,此時東西都是現成的,修建方便覺華島軍民的逃生之路就太容易了。
這樣的工事為五尺高,直面對着黃家戰船的方向,斜面對着北方,一直延伸到離屯糧城二三百步,然後就是源源不斷運井水澆,達到騎着戰馬跑上去立刻就會人仰馬翻的效果才算合格。
黃勝也親自檢查施工的效果,發現裏面有許多覺華島工匠模樣的人,幹活即賣力又有鬼點子。
黃勝有些好奇,跟一個三十幾歲貌似帶頭人的漢子說道:「不錯、不錯,汝幹活頗有想法!在這裏是幹什麼營生?」
那人認識黃勝大老爺,見他發問激動得撲通就跪下了,道:「大人,小的是覺華島水師船塢的修造工匠,別的本事沒有,修造船隻打制器械樣樣精通,大人修這個對付建奴戰馬的工事太妙了,咱們這些工匠心裏都有數呢。」
這個人有悟性啊!黃勝對他感興趣了。
問道:「汝叫什麼名字,家裏還有什麼人在島上?」
「小的叫陳滿意,家裏有婆娘帶着兩個兒子和一個丫頭住在島上。」
「你去把船塢里手藝最好的工匠給本官找二百人來,記住要手藝頂呱呱的!本官有幾條船需要突擊搶修。」
陳滿意果然靈透,立刻涕淚交加磕頭不已,道:「謝謝大人恩典,只不過要煩請大人出具調撥小的們的文書。」
黃勝安排成管庫去辦這樣的事情,成管庫更聰明,立刻明白大人的目的,拍着胸口保證挑選技藝出眾的造船匠。
他還告訴黃勝,這裏有幾十戶大師傅都是在天啟元年從南直隸龍江船廠調撥而來,黃大人要修船當然把他們都帶上。
還有如此好事,黃勝樂不可支,也暗自慶幸,還好自己以人為本,不然如此優秀的造船人才就會變成覺華島的一個個冤魂了。
大明幾任遼東經略對覺華島水師的建設都很看重,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陸戰幾乎是屢戰屢敗,唯有利用好水師才可以有機會翻盤。
所以覺華島才會有如此多的戰船、貨船加商船,這個時代的船舶保養太麻煩,需要太多人力和財力,當然更加需要許多有經驗的造船匠大師傅。
大明匠戶都是身不由己,在富庶的地方也是被剝削得山窮水盡,他們對於去哪裏當差根本無所謂。
朝廷調用當然乖乖地服從,覺華島船塢的大師傅都是從幾個大明官辦船廠調來的,如今發現這個自認為安全的島嶼竟然和陸地連成一片,人人都覺得危險來臨。
黃家這幾天有修船的活兒要干,覺華島的工匠了,當然爭先恐後,可惜只要二百人,沒有被選上的都無比失望。
陳滿意找到那些沒被選上的窮哥們,把他們帶到黃家修的工事區,叮囑他們睡覺都要睜一隻眼,有什麼風吹草動……。
下面的話題太敏感,弄不好會以動搖軍心被殺頭,誰也不敢明說,但是所有人都心裏有數。
五六千人用水和沙石修建工事太容易,一天時間完成了。
隨即安排黃家私兵開始演習,還從覺華島上駐軍和居民里選拔了三千體力好的壯漢,發給了他們手套和軍需庫里的明軍制式長槍一起參加演習。
這些人都很聽話,黃家讓他們吃得飽飽的還給五十文一天,當然是黃大人讓幹啥他們就幹啥。
三千多人從屯糧城亂鬨鬨跑出來,黑虎一個總旗的騎兵在後面追殺,大家到達工事區找到入口後就貼着之字形直面狂奔,發現下一個入口火速通過,然後繼續貼着直面猛跑尋找下一個入口。
黑虎的騎兵進入工事區就不行了,馬兒根本跑不起來,射箭又根本射不到低着頭貼着直面逃跑的軍民。
就這樣演習了一遍又一遍,由剛開始的亂鬨鬨變成了有序撤退。
許多覺華島武官也看得真真切切,立刻恍然大悟,原來黃大人是指點大家如何逃命啊!
他們這時候都很聰明,沒有一個人來問明情況,一切盡在不言中。
武官們都知道,誰也不能夠給麾下下達大家逃跑的軍令,軍隊自己崩潰後逃跑那是逼不得已,黃大人又管不了覺華島的軍隊,他這樣做完全是一番好意以防不測。
在屯糧城留守的所有武官馬上也帶着為數不多的家丁主動參加演習。
第二天繼續演習,黃家私兵已經不滿足與逃跑了,他們在每一個入口處進行長槍突刺,很快參加演習的黑虎總旗每人盔甲上都留下了不止一個白色記號,宣告全軍覆沒。
演習的長槍沒有槍頭,上面是包着石灰的帆布,黑虎麾下的盔甲上有幾個白點就意味着被刺中幾槍。
姚與賢、王朝臣等幾個武官第一天晚上帶着疲憊不堪的兵丁回來休息,黃家委派僱傭的軍民把熱騰騰的飯菜送去給他們飽食,大家都奇怪為何有如此好伙食。
留守的千戶金梓告訴了原委,姚與賢、王朝臣幾個都搖頭嘆息,看來遼東經略高大人認為自己這些人根本守不住覺華島啊!連最壞的打算都安排了。
現在他們已經不是為了保衛大明的物資而努力,已經完全是保衛自己以及家小不被建奴屠殺。
但是他們誰也不敢下令棄守覺華島,因為如果這樣做了就是不戰而逃一定會被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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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留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