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有要事要奏!」
諸葛元霸突然發話,讓剛剛安靜平順的氣氛驟然緊繃。
韓莫北正一肚子氣,此時又聽諸葛元霸胡鬧,立即出列喝道:「啟稟陛下,懇請陛下下令,將此人驅除出殿!他一介布衣,既無官銜,又無功名,豈能參與國家大事,甚至於直接面聖直稟?誰給他權利?此行徑置大夏法度綱常於何地?有問題,去找應天府衙,這裏不是你發瘋耍賴的地方!」
「沒錯,微臣附議!」又有文官站出來呵斥。
這次他們抓到了機會,以為能好好整治諸葛元霸。
夏皇看向諸葛元霸,道:「諸葛元霸,你已經被朕降職,如今白身,不可在金殿之上非議。朕考慮你曾經為國盡忠,此次便不處罰你了。」
諸葛元霸卻道:「陛下,草民要匯報的事,和陛下有關,我去找應天府衙,他們也不敢接招!」
「哦?和朕有關?」夏皇一愣,問道:「既然和朕有關係,那就說來聽聽!幾位愛卿稍安勿躁,看看他能出口何言!」
「是!」跳出來的幾名官員齊齊應道。
諸葛元霸看向正走回隊列的韓莫北,突然叫住他:「韓大人,你且慢!我要匯報的事,和韓大人還有些關係,不如你站在這裏,也好聽聽。」
韓莫北一愣,抬頭看向夏皇,看到他點頭默許,便站在一旁,看諸葛元霸耍什麼花招。
隨後,諸葛元霸從袖中抽出一份口供,開始稟道:「陛下,草民曾得陛下信任,添為鐵龍騎統領,後受中軍都督府指派,前往黔南府視察信康大營,在那裏和蕭從山發生間隙,失手將其誤殺,所以才被陛下降罪!後考慮蕭從山罪大惡極,陛下寬容,只是削去草民的統領之位和爵位,貶為平民,並未受牢獄之苦!」
夏皇點點頭,道:「沒錯,這是朕親自審理的案件,朕的堂堂四品統領失職誤殺,自然不能姑息,你現在提及此事,又有何原因?」
諸葛元霸看向韓莫北,發現他面色平靜,但一雙眼睛深沉如淵,不知內心是何想法。
裝吧,看你能裝多久。
深吸一口氣,諸葛元霸捧起口供,說道:「陛下,草民這些日子不停追查,發現草民誤殺蕭從山時疑點頗多,後幾經調查,發現蕭從山是被人挑撥,故意針對草民,草民打了他一拳後,蕭從山雖然受了重傷,卻未傷及性命,後來卻被挑撥之人暗中下毒手,才害了性命。如今,那人已經被草民控制,這是他的口供,請陛下明鑑!」
此話一出,文武譁然。
五皇子蕭遠臉色大變,韓莫北的臉色也陰沉起來。
他們早就派人去黔南府,想除掉那個暗手,可惜那個暗手自知會被滅口,捲走錢財逃竄,沒想到竟然被諸葛元霸抓到!
麻煩了!
而就在這時,金殿之外突然傳來響亮聲音:「臣蕭從虎,求見陛下!」
蕭從虎正是汝陽王!
作為曾經的兵馬大元帥,他現在只是掛着虛職,便很少參加早朝,悠閒地做個閒散王爺,沒想到今日竟然入宮求見。
夏皇喝道:「宣!」
海大富立即高唱:「宣汝陽王!」
話音落,一身蟒龍服的汝陽王緩緩走進大殿,他的氣勢更加深沉如獄,文武百官都被所攝,更加恭敬。這位爺才是天不怕地不怕,連皇帝都敢懟。
走到殿中央,汝陽王和諸葛元霸站在一起,抱拳道:「臣求見陛下,懇請陛下為臣慘死的胞弟做主!他罪有應得,受律法制裁,臣無話可說!但若是被人害死,臣不服!」
「諸葛元霸既然能拿出證據,務必請陛下徹查。」
夏皇點點頭,海大富立即下去,接過口供,呈送給他。
「汝陽王放心,朕一定會查清楚!」夏皇道。
就在這時,韓莫北卻突然提議道:「陛下,既然是冤案,不如三司會審,何必在金殿之中討論?」
「滾!」誰知,汝陽王斜頭瞥向了韓莫北,突然喝道。
韓莫北瞬間臉如醬色,但張了張嘴,竟然不敢反駁。
夏皇就當沒聽見兩人的對話。
看完口供,夏皇大怒:「豈有此理!竟然設計謀殺子爵蕭從山,陷害四品統領,此人現在被關押在何處?他幕後可有指使之人?」
諸葛元霸道:「陛下,此人被關押在中軍都督府,至於幕後之人…」
他故意停頓,右側武官最上首的葉修,終於睜開了那閉着的眼睛,緩緩出列,稟道:「回稟陛下,犯人被臣收監,昨夜臣夜審此人,此人終於開口,吐露真相,而真相…正是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袁曉幕後指使的一切!」
「陛下,臣可以證明,派遣諸葛元霸去黔南府的,正是袁曉!是他建議,臣批准的。如今看來,此人其心歹毒,罪大惡極,設下陰詭毒計,步步為營,陷害諸葛元霸!臣有罪,一是失察,竟然讓這等害群之馬藏匿都督府,其二用人不善,還讓袁曉這等險惡之人擔任要職。其三用人不明,諸葛元霸忠心耿耿,袁曉奸詐陰險,不能明辨是非。微臣有罪啊!」
葉修站出來了,文武百官都目瞪口呆。
要搞事情了,搞事情了。
諸葛元霸、汝陽王,現在竟然連葉修葉大人也站出來了!
這股力量簡直要掀開金殿屋頂了。
韓莫北額頭開始冒汗,蕭遠開始腿顫,袁曉竟然被捉到了把柄,他不是說好無後顧之憂的嗎?竟然能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夏皇已經聞聲站了起來,一臉怒色:「豈有此理!堂堂都督僉事,竟然干出這種勾當,真是百官之中的毒瘤,現在此人在何處?」
葉修繼續道:「回稟陛下,為了防止袁曉逃匿,或者被他身後的指使者滅口,微臣提前控制了他,在沒有審訊職權的情況下,夜審了此人,還請陛下責罰微臣!」
夏皇道:「看在你將功補過的功勞下,恕你無罪。可曾審訊出什麼線索?」
葉修喝道:「袁曉嘴硬,寧死不從。」
此話一出,蕭遠和韓莫北鬆了一口氣。
「但是微臣威逼利誘下,袁曉在早朝開始前半個時辰時,終於吐口!」葉修接着道。
剎那間,蕭遠和韓莫北剛剛鬆口的氣又提到嗓子眼,他們是真的怕了,沒想到計劃的那麼完美,竟然全部崩盤,尤其是三位重量級人物同時發難。
夏皇將殿內眾人的目光看在眼中,文武百官大氣都不敢喘。
「既然吐口,他是真兇,還是幕後有人指使?」夏皇問道。
葉修抱拳道:「陛下,袁曉敢陷害鐵龍騎統領和汝陽王胞弟,他們遠日無冤近日無讎,若無幕後指使,他袁曉自然不敢這麼做!陛下,幕後指使之人位高權重,微臣不敢說!」
「說!」夏皇怒道:「竟然敢不顧朝廷律法陷害忠良,草菅人命,朕絕對不姑息!」
葉修道:「陛下,袁曉招供,指使他之人,正是韓莫北!」
此話一出,眾官譁然,所以官員議論紛紛,難以想像。
堂堂左軍都督府都督,次二品大員,竟然指使中軍都督府僉事陷害忠良,這乍一聽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所有人都看向韓莫北,韓莫北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表面不動聲色,內心慌如老狗。
從政的演技讓他冷靜,然後跪在大叫:「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冤枉啊!微臣從不認識袁曉,和他從未有過交集,這是他的污衊,這是他的冤枉,甚至這是幕後之人的陰謀,還請陛下明鑑啊!」
五皇子蕭遠也趕忙跪下來,替他開解:「父皇,這絕對是誣陷,是天大的誣陷!韓大人一心為國,兢兢業業,怎麼可能陷害諸葛元霸?沒有理由啊!還請陛下明鑑!」
這時,汝陽王竟然開口了。
汝陽王喝道:「誰說沒有理由?陛下曾有意整合禁軍,挑選一位禁軍大都督,而諸葛元霸和葉修大人的公子葉秋,是最佳人選。此事陛下曾找和臣商議過數次!韓莫北居心叵測,心機陰沉,他覬覦禁軍大都督之位,設計對付諸葛元霸、葉修大人和臣,讓我們互相生隙,導致大都督之位花落他家!」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巨變。
插手禁軍整合之事,覬覦大都督之位,這代表了什麼?這是要在夏皇身邊安插人手啊,所以你想幹什麼?
夏皇冷冷注視着韓莫北,竟然沒有憤怒的呵斥,但是這個表情卻讓韓莫北心生恐懼,大恐懼,因為他知道,夏皇是真的怒了。
文武百官個個人人自危,他們大氣都不敢喘,看着那跪着的韓莫北,仿佛隨時都會輪到他們!
幾位皇子也沉聲禁語,因為他們怕自己會像蕭遠一樣,如此狼狽。
就在這寂靜無聲之際,郝雲出列了。
「陛下,微臣也有事要奏!」郝雲說道。
左都御史杜少年要瘋了,今早發生的事太洶湧,你丫的怎麼又跳出來參合,別再禍害都察院那點名聲了,都快見不得人了。我是做你的長官,卻操着奶媽的心啊。
夏皇冷冷道:「呦,你要奏什麼?說吧!」
郝雲從袖中拿出那一疊證據,稟告道:「陛下,微臣接到密信,韓莫北勾結東廠三司掌班高公公,這是證據,還望陛下徹查!」
韓莫北聞聲,徹底癱坐地上。
文武群臣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今早的衝擊力太大,竟然轉不過彎了!
但很確認,韓莫北完蛋了。
海大富也嚇得肝膽俱裂,連忙跪了下來。
夏皇看向郝雲,問道:「密信?」
「是,的確是密信!」郝雲坦然的面對。
夏皇沒有多疑,此人號稱瘋狗,把這份密信給他,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呈上來!」夏皇喝道。
海大富連忙下去接過證據,呈給夏皇后,又老老實實跪着。
夏皇瀏覽後,將證據扔給海大富,喝道:「自己看看吧。」
說完,目光移到了韓莫北和蕭遠身上。
「明王,你可參與其中?」誰知,夏皇突然問向蕭遠。
蕭遠嚇得雙腿發軟,差點尿了。
陷害諸葛元霸也許不是大罪,憑藉關係還能周旋。但參與禁軍整合和勾結東廠,這就觸犯了皇帝的軟肋和逆鱗,這才剛剛要挑選太子之位,就想着皇位了嗎?
「兒臣不知,兒臣不知啊。」蕭遠不停磕頭,這一刻,他渾身顫慄,恐懼的不知作何措施,只知道寧死不能承認。
夏皇看向韓莫北,問道:「韓莫北,汝陽王之言,郝雲之言,葉修之言,諸葛元霸之言,你可有話說?」
韓莫北張張嘴,還想抵賴,但看到夏皇那冰冷的目光,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還堅持不承認,那接下來就會殃及韓家,殃及五皇子蕭遠!
不行,這是萬萬不行的!
所以,他緩緩磕頭,道:「罪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夏皇怒笑:「好,好,好!你果然好大的膽子!不愧是朕的好臣子!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何在?」
三司長官連忙出列。
「以東廠為首,三司配合,徹查!絕不姑息!誰敢包庇,殺無赦!」夏皇發出森嚴的殺意。
三司長官心中一緊,立即領旨。
東廠的掌印太監海大富也趕忙磕頭領旨。
夏皇一揮手,殿外禁軍入殿,就要拖走韓莫北時,誰知葉修又有話要說。
嚇得剛剛放下心的文武百官又心臟砰砰。
你他媽的不能一次性說完!
再這樣老命都嚇沒了!
「陛下,微臣這裏有冠軍侯加急軍報!」老謀深算的葉修拿出了最後一件利器,一把不僅能傷害韓莫北,而且能對付韓家的利器。
「哦,什麼軍報?」夏皇問道。
葉修道:「冠軍侯參奏韓莫北在內的十五位四品以上將領,剋扣軍餉、收受賄賂、結黨營私、草菅人命、陷害忠良、違抗聖明、意圖謀反!」
「呼呼呼…」
葉修的話還未說完,就能聽到金殿之中剩下濃重的呼吸聲,就像拉風箱的聲音,仿佛一座座大山,壓在了所有人的胸口。
韓莫北匍匐在地,不停地用頭磕頭,哀求道:「微臣知罪,微臣所作所為,和韓家無一點關係,請陛下明察啊!」
一旁的蕭遠也心如死灰,愣在那裏腦袋空白。
夏皇怒笑道:「今天真是好日子,事情都擠在一塊了。既然冠軍侯送來加急軍報,自然不可能誣陷忠良,既然如此,東廠就和三司好好查查,葉修,你是中軍都督府都督,還有兵部尚書,你們也參與其中,聯合調查!」
「是!陛下!」葉修和兵部尚書霍星野齊聲應道。
就這樣,韓莫北被禁軍拖走,如同一條死狗,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