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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安茉兒足足寫了八十多張大字,胖子要求十分嚴格,吹毛求疵被他淘汰了二十多張,不過,安茉兒懷疑胖子是故意的,她並不覺得那些淘汰了的字有瑕疵,胖子定是想留着她的真跡,等她將來揚名四海,奇貨可居。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安茉兒懶得計較,天色不早了,她得趕緊回村。
等她回到家,宴席已經擺開,安家四房地方小,酒席只能擺在院子裏,整整四桌,坐滿了男女老少,幾乎各家各戶都派了代表來。
大家一見到安茉兒,紛紛恭喜她平安歸來,只差沒說恭喜你出獄。
安茉兒團團道謝,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鑽進了自家廚房。
娘,金氏,還有紅姨在廚房忙碌。
「紅姨,三伯母,你們歇着,我來。」本來今晚的酒席該她來掌勺,被胖子給耽擱了。
「茉兒,你就別忙活了,歇着去,我們弄的差不多了。」金氏難得這麼積極。
「是啊!你此番受了不小的驚嚇,多歇歇。」王紅蓮也道。
王氏笑看着女兒:「你就聽你三伯母和紅姨的吧!」
安茉兒甜甜一笑:「那就辛苦娘,三伯母和紅姨了。」
「這孩子還這麼客氣。」王紅蓮笑道。
安茉兒抬腳要往裏屋去,卻是想起一事,回頭問道:「紅姨,巧姑怎麼沒來?」
她剛才掃了一眼,村長家除了巧姑,全都來了。
她這幾日忙,沒留意,現在想想好些天沒見到巧姑了。
王紅蓮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巧姑受了風寒,不便出來,在家歇着呢!」
王紅蓮心裏也納悶,以前茉兒家有什麼事兒,巧姑跑的比誰都積極,今晚叫她來她卻不肯來,還得她幫着扯謊,不知這兩孩子之間鬧什麼彆扭。
「那我回頭去看看她。」安茉兒道。
進了裏屋,三個孩子都在寫字,這認真勁兒讓安茉兒感到無比欣慰。
她非要芳兒招娣識字寫字不僅僅是為將來學食雕打基礎,主要是為了豐富她們的內涵,培養她們的氣質,開拓她們的視野,將來若是德信德仁有了好前程,她們便都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你們怎麼不出去吃飯?」安茉兒問道。
「坐不下了,娘說待會兒給我們弄幾個小菜,就在屋裏吃。」芳兒道。
坐不下?可不是,大房就佔了五個位置,她可沒想請大房的人,這次遭難還不都是受大伯的連累,而且聽德仁說昨晚曹方來報信,大伯母還說風涼話,這會兒倒是好意思來蹭吃。
還有四海那廝,也頂着個大豬頭坐那兒胡吃海吃。
「行,我也在這陪你們吃。」安茉兒脫了鞋子上床,看他們寫字。
這間屋子小,兩張床,一個柜子一放就沒有可騰挪的地方了,在床上放一張方幾就是他們學習的書桌。
「姐,這字帖哪買的?可好用了,以前練字不知道該怎麼寫,與其說寫不如說畫,依樣畫葫蘆,現在有了這字帖心裏就清楚明白了,起筆運筆收筆一目了然。」德仁邊寫邊說道。
「四海筆墨齋買的,我瞧着這上頭的字端端正正挺漂亮的,掌柜說,這個適合初學者,我便買了。」
「姐,你上回刻印章寫的字就很好,紀公子都稱讚,姐,你會不會寫這種字?」德仁收筆蘸墨,貌似隨意地問道。
安茉兒心裏咯噔一下,這小傢伙莫不是生疑了?安茉兒皺了皺鼻子:「我那字就適合刻印章,這種字我可寫不來。」
德仁投來意味不明的一瞥,嘴角還勾了勾,笑的很是耐人尋味。
安茉兒心虛道:「練字要專注,不要講話。」
德仁乖順地繼續伏案寫字。
上房裏,安秀梅第二次進來請娘去吃飯。
「娘,四嫂做了很多好吃的,您也去吃點。」
「我不去。」安盧氏硬氣道。
心裏十分不痛快,被下了大獄又不是什麼體面的事兒,悄默聲的出來便是,居然還大張旗鼓的請客,一請還請那麼多人,這得花多少錢?敗家也不是這麼個敗法。
「娘,您彆扭啥?大嫂去了。」
「我沒她那麼不要臉。」
「娘,好些人都問起您,您就是躲着不出去,大家還以為你跟四房有矛盾。」
「他們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我管不着。」安盧氏不以為然,她是決計不會給四房這個臉。
「您真不去?」
「不去。」
「那我可去了,這酒席比過年都豐盛。」安秀梅不管娘了,娘就是個老頑固,說不通,沒法說。
運河上,一條大船在夜幕中徐徐前行,紀雲亭在艙房中陪李明睿下棋。
「再有三天就到金陵,這一路你都躲在船艙里,不悶嗎?」紀雲亭道。
自從上了船,明睿就沒離開過這間房,換做是他,定要憋壞了。
「習慣了,這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李明睿雲淡風輕地說。
這話聽着讓人心酸:「回京後你打算怎麼辦?繼續裝病?」
「太醫斷定我活不過二十,既如此,我何不隨心所欲地度過我僅剩的有限的時光?」李明睿微微一哂。
紀雲亭很是期待,笑道:「你若出來,那金陵就有熱鬧瞧了。」
李明睿笑笑:「幾位成年的皇子都覬覦儲君之位,以前這份心思還藏着掖着,現在也懶得掩藏了,動作頻頻,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紀雲亭道:「皇上的心思難以揣摩,朝中大臣多次上奏請立太子,皇上就是不點頭,一拖拖了這麼多年。」
「君心難測,立太子有立太子的好處,不立也有不立的好處。」
「此話怎講?」
李明睿慢條斯理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紀雲亭嘖了一聲:「你知道我腦子不如你好使兒,你偏故弄玄虛,跟你說話,費勁。」
李明睿道:「不是我要故弄玄虛,確實如今朝中局勢複雜,不過我猜皇上近些年是不會立太子的。」
「為何?」紀雲亭忍不住又問。
李明睿一顆黑子封住了紀雲亭的退路,一口氣吃掉他一片白子,閒閒道:「你沒發現喊立太子喊的最響的那幾位,不是告老了就是調離京都了嗎?有時間,讓你娘勸勸你外祖父,千萬不要卷進去,現在不是時候。」
紀雲亭默然,外祖父是立長立嫡的支持者。
忽然外面傳來幾聲鴿鳴,李明睿耳朵動了動,再下一子:「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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